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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評:《魔戒》--書房里的黑暗狂想曲 2002年04月22日 09:31 票房稱王的電影《指環(huán)王》是根據(jù)托爾金的《魔戒》(即《指環(huán)王》)三部曲的第一部《魔戒再現(xiàn)》改編的。有人把《魔戒》稱做“西方《西游記》”,這不失為一個有趣的類比。《魔戒》與《西游記》寫的都是一場漫長而艱苦的跋涉,沿途都有神魔之戰(zhàn),正邪之爭,結(jié)果都是正義戰(zhàn)勝邪惡。不過仔細追究,就覺得這個比喻實在失之簡單。 書房幻想與民間傳說 《魔戒》的作者托爾金是牛津大學盎格魯·撒克遜學的教授,精通希臘文、拉丁文及其他各種古代現(xiàn)代語言。1937年他寫出了《霍比特人》,創(chuàng)造了一個身材矮小,天性樂觀的種族。1954年、1955年出版的《魔戒》則是他創(chuàng)世神話的延續(xù)和發(fā)揚。在托爾金構(gòu)造的世界圖景中,能看到北歐神話、日耳曼傳說的影子。而且,托爾金深受他所研究的古代語言的影響,在寫作中是不會浪費自己的學問的,甚至創(chuàng)造了一種“小精靈語”過過癮。文中穿插的大量適合朗誦的詩歌,使之看上去更符合古代文體,像一部失落的文明史詩被重新發(fā)現(xiàn)。 與《魔戒》這種書房里放縱想象的產(chǎn)物不同,《西游記》是中國民間文學發(fā)展的結(jié)晶。唐朝末年民間就有與《西游記》某些情節(jié)相同的俗文小說(如《唐太宗入冥記》),而《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為《西游記》故事勾勒了一個基本輪廓。唐代以后,敘述唐太宗、玄奘的小說、雜劇不知有多少,有學者認為,吳承恩一百回本的《西游記》是以《永樂大典》所載的《西游記》為底本創(chuàng)作的,他用精彩的文學描寫成功地改造了粗糙的民間傳說。 架空世界與人間萬象 《魔戒》最讓人佩服的地方是作者虛構(gòu)一個世界的野心和魄力:這個世界擁有看上去無比真實的詳盡背景,它的地理、歷史、民族遷移、生活習性、文化傳統(tǒng)都斑斑可考,托爾金虛構(gòu)神話背后更深的目的是創(chuàng)造一個民族的歷史。這種意圖造成了《魔戒》宏大、繁復、瑰麗的史詩風格。黑騎士、索隆、莫托、小精靈、巫師這類能力超常的生靈,似乎不是作者想象或幻覺的產(chǎn)物,而是那個被架空的世界真實的一部分。 吳承恩的神魔世界不是被架空的,他不僅讓這個世界與人間發(fā)生關(guān)聯(lián),而且要按照人間的喜怒哀樂、人情世故來塑造虛幻世界。他筆下的天神、魔鬼無不帶有人性的弱點,連六根清凈的菩薩們都不例外!段饔斡洝返恼半p方也并非像《魔戒》那樣絕對,正邪對立背后另有一套龐大而巧妙的因果關(guān)系。不過說教不是吳承恩的興趣所在,他觀察人世的銳利眼光,他詼諧善諷的天性,寫人物說故事得心應手,孫悟空、豬八戒、唐三藏作為文學形象遠比《魔戒》中的弗拉多、剛多爾夫、畢爾博要生動。 弱者傳奇與強者頌歌 《西游記》的主人公是神通廣大的孫悟空,他的能耐比他多數(shù)對手都要大,一路降妖伏魔,金箍棒橫掃千鈞,看起來輕巧而痛快?墒恰赌Ы洹返闹魅斯ダ鄥s是個弱者,他的體能、本領(lǐng)根本無法與魔頭索隆抗衡,比起他的同伴來也相去甚遠。弗拉多的力量在于他堅定的意志,除了完成使命,拯救家鄉(xiāng)父老的決心,還有抵抗魔戒誘惑的頑強——這恰恰是那些比他本領(lǐng)高強的人所做不到的。善良和意志力使弗拉多成為毀滅邪惡的“真命天子”。弗拉多傳奇是傳統(tǒng)的西方成長小說模式:一個小人物在歷險的過程中成長,發(fā)現(xiàn)自己,肯定自己。而孫悟空的性格,幾乎是他從石頭里一蹦出來就成熟了。這是中國古典小說的傳統(tǒng),每個人物一出現(xiàn)幾乎就是一個完整的典型,《西游記》如此,《紅樓夢》、《水滸傳》、《三國演義》何嘗不是? 黑暗風格與明快色調(diào) 《魔戒》與《西游記》,或許是素材來源不同,作者的氣質(zhì)不同,前者沉重晦暗,敘事緩慢龐雜,讀來略顯滯澀(當然也可能是翻譯帶來的障礙),而后者卻一派輕快明亮、豐腴多趣。他們對后世的影響也不同。《魔戒》為西方的奇幻文學開辟了一個新天地,后來者的創(chuàng)作以“僅次于《魔戒》”為至高贊譽。而令思想保守的托爾金大跌眼鏡的是,《魔戒》在西方五六十年代的背景下,曾吸引了大批使用迷幻藥、酷愛電子音樂的激進分子和嬉皮士。吸引他們的,不是與黑勢力作斗爭的勇士,而是《魔戒》本身所具有的黑暗、荒涼的基調(diào)。挪威“黑暗”樂團的創(chuàng)立者曾說:“我們曾沉迷于魔頭索隆以及他的命運,而不是霍比特人,那些愚蠢的小侏儒……我同情索隆。那也是我為何對神秘主義發(fā)生興趣的部分原因。因為它是一種所謂的‘陰暗’事物。”《西游記》的影響主要在亞洲。它對后人的影響不是整體氣質(zhì)上的,而大多離不開主人公孫悟空,電影、動畫、戲劇等其它藝術(shù)領(lǐng)域都有他活潑的身影。比起《魔戒》中那些略嫌枯燥的人物,聰敏、詼諧、執(zhí)著的孫悟空更有資格成為不朽的文學典型。 在地鐵里看到,原來的三卷精裝本《魔戒》已經(jīng)被重新包裝為《魔戒全傳》,開本封面全換了。除《魔戒再現(xiàn)》、《雙塔奇兵》和《王者無敵》三部曲外,還有《魔戒前傳——霍比特人》,《魔戒魅影》則是一本解釋《魔戒》人物的入門讀物;驶示拗禐榇笥^?磥怼赌Ы洹返碾娪昂托≌f有望掀起一股奇幻文學熱潮。一談奇幻文學,我們多半想到西方傳統(tǒng),《魔戒》、《王者之劍》、《龍槍》、北歐神話、亞瑟王傳說,甚至吸血鬼、狼人故事、哥特小說。其實中國也有自己的奇幻文學,那是一個與西方不同的傳統(tǒng):《西游記》、《四游記》、《封神演義》、《平妖傳》……乃至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它們所蘊涵的想象、智慧和趣味,我們又了解多少呢?(北京青年報尚曉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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