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新聞大觀 | 中新圖片 | 中新財經 | 中新專稿 | 圖文專稿 | 中新影視 | 中新出版 | 中新專著 | 中新英才 | 華人世界 | 臺灣頻道 | 供稿服務 |
|
夢想的中國——三十年代知識界對未來的展望 2001年06月29日 15:33 □林語堂等 30年代,100多位各界人士共同做了一場“中國夢”。他們隨心所欲、侃侃而談,暢想著未來的中國。今天,他們的預見哪些已成現實?哪些即將成為現實?又有哪些仍舊是夢想?還有哪些已被歷史進程所拋棄?對于讀者這也許是一次饒有興味的閱讀與思考。 林語堂(論語半月刊主編) 我不夢見周公,也很久了。 我現在不做大夢,不希望有全國太平的天下,只希望國中有小小一片的不打仗,無苛稅,換門牌不要錢,人民不必跑入租界而可以安居樂業(yè)的干凈土。 我不做夢,希望國中有數座百萬基金堪稱學府的大學,我只希望有一個中國人自辦的成樣的大學,子弟不進洋鬼學校而有地方念書。 我不做夢,希望民治實現,人民可以執(zhí)行選舉,復決,罷免之權, 我不做夢,希望全國有代議制度,如國民會議,省議會等,只希望全國中能找到一個能服從多數,不分黨派,守紀律,不搗亂的學生會。 我不做夢,希望全國禁種鴉片,只希望鴉片勒捐不名為“懶捐”,運鴉片不用軍艦,抽鴉片者非禁煙局長。 我不做夢,希望中國有第一流政治領袖出現,只希望有一位英國第十流的政客生于中國,并希望此領袖出現時,不會被槍斃。 我不做夢,希望監(jiān)察院行使職權,彈劾大吏,只希望人民可以如封建時代在縣衙門擊鼓,或是攔輿喊冤。 我不做夢,希望貪官污吏斷絕,做官的人不染指,不中飽,只希望染指中飽之余,仍做出一點事跡。 我不做夢,希望中國政治人才輩出,只希望有一位差強人意,說話靠得住的官僚。 我不做夢,希望中國有許多文學天才出現,只希望大學畢業(yè)生能寫一篇文理通順的信。 我不做夢,希望政府保護百姓,只希望不亂拆民房,及向農民加息勒還賬款。 我不做夢,希望建設全國道路,只希望我能坐帆船回去我18年不曾回去的家鄉(xiāng)。 朱自清(清華大學教授) 未來的中國是大眾的中國,我相信。這不是少數人憑著大眾的名字,是真的大眾。但這個夢實現之前,還得做一個夢。全國里到處在組織著訓練著生活的隊伍。像一個早晨,大家浴在新的太陽里。新生活一點一滴從一手一足里造出來,誰都有份兒。整個的隊伍有一定的步伐,可不只是東一點西一滴,頭痛醫(yī)頭,腳痛醫(yī)腳。隊伍向前進,不斷地;跟不上,不愿跟,去他們的。前頭有阻擋的,兩邊有拉扯的,飛起腳,撒開手!陣勢,自然不能十二分整齊,但這時候也許不會亂。 我們如今就站在這個夢的邊兒上。 郁達夫(小說家) 我只想中國人個個都不要錢,而只把他們的全部精力用到發(fā)明、生產、互助與有意義的犧牲上去。將來的中國,可以沒有階級,沒有爭奪,沒有物質上的壓迫,人人都沒有,而且可以不要“私有財產”。 至于無可奈何的特殊天才,也必須使它能成為公共的享有物,而不致于對大眾沒有裨益。譬如天生的聲學家,可以以他的歌唱,天生的畫家,以他的美的制作,天生的美人,以他或她的美貌,等等,來公諸大眾,而不致于孤負他或她們的天才。 俞平伯(清華大學教授) 對不起,“和夢也新來不做”。假如定要做的,恐怕也是妖夢吧。有一個人無端被鄰居切了一只胳膊去,自然都嚷嚷要找去。而據那鄰居說,“你們不要只管來鬧了,你們回去看看吧”。這真損得利害,但我覺得不可以人廢言。原來那個巨人被切去胳膊以后好像沒有這回事一樣。所以面前的問題,已經不是一只胳膊的恢復,而是一條生命會不會再活。不要胳膊,是豈有此理的大量,而不要生命,是大量得豈有此理。 絕對的開明專制的階段是必需的。中國歷史上當得起這個名字而無愧色的只有秦政。然而他是失敗了。以中國之大,真的專制之治本不容易,加以近代思想之龐雜,國際關系之錯綜,更不容易。況且,我們的英雄又不知在何處?所以,假使我有了夢,也還只是大大小小的惡夢。 這明明與我自來懷抱著的理想相反。但我覺得中國無救則已,有救大約非走過這一階段不可。至于誰來干這樁大事情,反正不會是我們,我們不配說話。諺曰:“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又曰:“左右做人難”。此之謂也。 顧頡剛(燕京大學教授) 第一,沒有人吸鴉片,吞紅丸。這是最重要的事。這種嗜好延長下去,非滅種不可,任憑有極好的政治制度,也是無益的。 第二,打破舊家庭制度。許多惡習的改不過來(如貪贓),許多人的頹廢(如因婚姻),都是家庭制度的作梗。 第三,獎勵移民。西北有廣大的土地和豐富的生產,如能有大批人民移住,既開發(fā)了富源,也挽救了中原的沒落。 第四,知識分子肯到民間去,使全國民眾都能受到教育,不要只管自己享樂,也不要只管喊口號。 第五,每個人都有職業(yè),無不勞而獲的人。 施蟄存(現代雜志主編) 我夢想中的未來中國,卻與每一個小百姓所夢想著的一樣,完全一樣!是一個太平的國家,富足,強盛。百姓們都舒服,說一句古話: “熙熙然如登春臺!敝袊俗叩酵鈬ゲ槐惠p視,外國人走到中國來,讓我們敢罵一聲“洋鬼子”——你知道,先生,現在是不敢罵的。 寫到此,一個朋友在旁邊問:“那么你以為這時候是個什么政府呢?” 我說:“隨便!磺卸己谩?傊,我以為政治制度是沒有關系的,問題完全是在人,在人!” 這樣一來,又未免近于發(fā)揮政見了,這是破了夙戒。我不免學一句時髦人高爾華綏的話:“橫豎我的政治意見是無足重輕的! 章乃器(上海浙江實業(yè)銀行) 像中國這樣一個龐大的民族,決不怕沒有出路。不獨中國民族會有出路,連印度、朝鮮、安南的民族,都會有一天走上了光明的大道。 倘使我們認定中國必然要革命,我們就要想到一個更進一層的問題:中國最近的將來的革命,究竟是右傾的民族斗爭的革命,還是左傾的社會革命?右傾思想和右傾行動在中國不可能發(fā)展,屈服在帝國主義勢力之下的中國上層階級,在內部矛盾日趨尖銳化,自身基礎正在動搖的時候,不能領導任何的民族斗爭。所以,中國將來的革命,必然是一個向整個的上層階級進攻的左傾的革命。那個革命的目標,不單是要推翻帝國主義,而且同時要推翻帝國主義的虎倀。當然,這樣的一個革命,是要和遍滿世界的革命潮流互相呼應一致行動的。所以,這個革命成功的日子,就是全世界弱小民族同時解放的日子,也就是帝國主義整個崩潰的日子。 茅盾(小說家) 對于中國的將來,我從來不作夢想;我只在努力認識現實。夢想是危險的。在這年頭兒,存著如何如何夢想的人,若非是冷靜到沒有氣,便難免要自殺。 羅文干(外交部長) 政府能統(tǒng)一全國,免人說我無組織。內爭的勇敢毅力,轉用來對外。武官不怕死,文官不貪錢。婦女管理家務,崇尚勤儉,不學摩登。 青年勤儉刻苦,不穿洋服,振興國貨。土匪絕跡,外患消除,四民安居樂業(yè),世界共享太平。 滕白也(燕京大學教授) 未來的中國:(一)國人人人能拿槍;(二)國人人人有飯吃,有事做;(三)沒有煙鬼游民和土匪兵;(四)有制造,無過剩,而進出口貨物的價值能互相抵消;(五)教育專制,男女平等,而做官不得致富;(六)無資本主義侵掠小民。 章克標(時代畫報編輯) 夢想中的未來中國,一定是沒有什么中國不中國的,一切的夢想一切的夢,是一種超越的飛躍,所有界限和樊籬,須是完全撤除,國家這種界限,在任何人的夢想中或夢中是不配存在的。因之中國如何是很難說了,恐怕是沒有中國,也沒有外國的吧。 謝六逸(復旦大學教授) 未來的中國,應該像現在我的一個友人的家庭,他們沒有階級不分彼此,互不“揩油”;有人欺負他們之中的一個,就得和別人拼命,至于互相親愛,還是小事。 衛(wèi)聚賢(暨南大學教授) (一)教育學自然科學的占70%,學社會科學的占29%,學國學的占1%。 (二)軍事內戰(zhàn)發(fā)生,掘戰(zhàn)壕時,小心古物。國家應如建筑塔的形勢,一縣人民好了,縣政府就不敢為惡;各縣的人民好了,省政府就不敢為惡;各省人民好了,中央政府就不敢為惡;從下層一層一層的建筑上去,如最上一層的中央政府權最小,最下一層的人民權最大。不要成了倒塔式如根基太小,自然會倒,若遇著大風,當然是立不穩(wěn)的,在那里動搖。 葉圣陶(中學生雜志編輯) 夢想中的未來的中國,描寫起來只須簡單的幾條線條:個個人有飯吃,個個人有工作做;凡所吃的飯絕不是什么人的膏血,凡所做的工作絕不為充塞一個兩個人的大肚皮。豈只是未來的中國,未來的世界不應該這樣么?中國地方什么時候會涌現這一幅圖畫呢?恐怕很遙遠吧,遙遠到不能“夢想”吧。 再來描寫所謂“一個方面”者: “高等華人”絕跡……蒼蠅聲似的“文化”“文化”之聲絕于耳…… “報銷主義”斷種……現在那些大學中學一齊關掉—不多寫了,原來是實現時期遙遠到不能“夢想”的夢想,多寫又有什么意思? 韋叢蕪(天津女子師范學院教授) 我夢想著未來的中國是一個合作社股份有限公司,凡成年人都是社員,都是股東,軍事、政治、教育,均附屬于其下,形成一個經濟單位,向著世界合作社股份有限公司的目標走去。 金仲華(本志婦女與家庭欄編輯) 我不大做夢,但我常常想。 我想到一個時候那時候,中國的地面形狀也顯然有了全新的改變從東南的海岸到西北的邊疆,全部的中國將成為一整體。地理上的障礙不再截斷著中國各部文化的聯絡。農村與都市的建設將并馳前進; 或許前者的發(fā)展要超過后者,但決不是在后者摧殘之下的。把一個人體作比,在那時,鐵道將成為中國的動脈管,河流為靜脈管,而密網的汽車道則為遍布全身的微血管。像人體營養(yǎng)料的能從血管傳布給每一個細胞,中國各部的地利物產也將賴所有的交通媒介,而供給于每一個人民。當然,那正如一個健全的人體,已沒有各種寄生蟲在內部作祟。 夢常常是荒唐的,我希望我所想的不完全落于荒唐的夢境,而能得到最后的實現。 戴藹廬(銀行周報主筆) 中國未來是怎樣的一個問題,我從現狀的觀察,卻有一種理想的夢。便是無論在精神上,物質上的各種行為,應該處處能照著一定的秩序去做。譬如拿大的來講,政治上將來決不可再有各種不能公開的作用,做一種背景,一方面說是維持秩序,他方面卻破壞規(guī)則,不遺余力。又拿小的來說,上火車、上電車的時候,大家爭先恐后,不惜將人家擠開,這也是不守秩序的習慣,所以我的夢想,是要人人能守秩序,不論精神上,物質上,都得如此才好。這種夢想,人家說是教育程度的關系。然而我以為如果大家有決心的話,非用一種堅強的力量去制裁不可。如果我們能夠把這力量,充分的培養(yǎng),或者要比教育來得容易見效。因為現在的教育根本上是沒有秩序的。 穆藕初(實業(yè)家) 政治上必須實行法治。全國上下必須同樣守法,選拔真才,澄清政治。官吏有貪污不法者,必須依法嚴懲,以肅官方。經濟上必須保障實業(yè)(工人當然包括在內),以促進生產事業(yè)之發(fā)展。合而言之,政治清明,實業(yè)發(fā)達,人民可以安居樂業(yè),便是我個人夢想中的未來中國。 李青崖(著作家) 夢想未來的中國智識階級,重實驗,重理智,不以耳為目,不以部分測度全體,不以近功忽略遠慮;以為創(chuàng)造新的局面的根基。 徐調孚(本志文藝欄編輯) 我夢想中的未來的中國沒有國學,國臣,國術……國恥,國難等名辭。 章衣萍(新世紀函授學社社長) 這個中國是太老,太舊,太腐敗了。中國恐怕還該有長期的混亂。怎么好?要做夢也很難。我理想中的中國,最低的限度,要大家有飯吃,有衣服穿,有房子住,有路可走。我們不要像甘肅一帶人民一樣,吃草皮樹根,十六七歲的大姑娘還沒有褲子穿便好。—這個簡單的夢,也不知哪一年可以實現。 洪琛(戲劇家) 年齡又增了1歲,在這一年中,那些妨礙社會改革和進步的人,當然也得老1歲,或者會多死去幾個。這真所謂是“夢想”了。 潘公弼(時事新報記者) 中國終究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共和國家。有了強暴的領袖,他掠奪政權;有了賢明的領袖,人民奉讓政權,所謂掠奪與奉讓,并不拘于一種丑態(tài);所謂政權,是一部或全部。人民卻安居樂業(yè)于低度的保障之下。國際地位的增進,有待國內產生若干世界的科學家與哲學家;當然,政治相當的昌明,國防相當的充實,亦是必要條件。 夏丐尊(開明書店編譯所長) 我常做關于中國的夢,我所做的都是惡夢,驚醒時總要遍身出冷汗。夢不止一次,姑且把它拉雜寫記如下,但愿這景象不至實現,永遠是夢境。 我夢見中國遍地都開著美麗的罌粟花,隨處可聞到芬芳的阿芙蓉氣味。 我夢見中國捐稅名目繁多,連撒屁都有捐。 我夢見中國四萬萬人都叉麻雀,最旺盛的時候,有麻雀一萬萬桌。 我夢見中國要人都生病。 我夢見中國人用的都是外國貨,本國工廠煙筒里不放煙。 我夢見中國市場上流通的只是些卷得很好看的紙。 我夢見中國日日有內戰(zhàn)。 我夢見中國監(jiān)獄里充滿了犯人。 我夢見中國到處都是匪。 俞頌華(國立上海商學院教授) 我嘗看了《論語》半月刊上轉錄某報的一段“幽默”文學,說中國將來要遷都帕米爾高原,實行長期抵抗。(原文如何,現已忘卻) 不免有些感慨。于是就從生物學的觀點,做了一個夢想:\ 中國出了一位大科學家,能夠改造國人的生殖細胞,操縱國人的Chrommosom,使得未來的一代新國民都富于創(chuàng)造沖動,沒有占有沖動(如羅素先生主張的)。他們個個都勞動,沒有一個不勞動而獲的寄生者。他們之中,有的是大科學家,大藝術家,大哲學家;有的是大政治家,大軍事家,大經濟家,……。他們能夠把我們“社會遺傳”(Social heridity)中的貪污,依賴,懶惰,愚昧,殘忍,獨斷,諂佞,等等頹風陋習一掃而空,發(fā)揮令人所不可思議的美德,使中國成為一片光明世界,照耀全球并為各國的模范。如果遷都到帕米爾高原,非為長期抵抗,卻為傳播中國新文明。 陳敏達(職員) 未來的中國一定要經過艱苦的歷程更大的壓迫和犧牲,然后才能使真正革命的再起,重創(chuàng)燦爛光明的中國!(摘自《夢想的中國—三十年代知識界對未來的展望》 |
|||
|
新聞大觀| | 中新圖片| | 中新財經| | 中新專稿| | 圖文專稿| | 中新影視| | 中新出版| | 中新專著| | 中新英才| | 華人世界| | 臺灣頻道| | 供稿服務| | 聯系我們 |
|
|
本網站所刊載信息,不代表中新社觀點!】帽揪W站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