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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戰(zhàn)與宋楚瑜:久合必分久分必合? 2001年08月28日 10:00 曾為至交性格迥異 連、宋二人不但曾為至交,兩人的家庭還曾密切往來,太太、孩子都有知己把臂之誼,每周定期打球、吃飯、暢飲紅葡萄瓊漿,二人的政商關(guān)系重迭甚多,可以說是在同一批社交圈內(nèi)的好哥兒們,但他們很顯然是背景(出身)、個性、作風(fēng)、習(xí)性與人生目標都截然不同的兩個不同領(lǐng)域人物,所以才會“大難來時各自飛”。 連、宋交往之初是因連戰(zhàn)的商界“民間老友”張伯欣、林伯實、陳河?xùn)|等人開始注意到宋的崛起,以及宋刻意與商界交往的主動積極態(tài)度,那時節(jié)宋不過小小的新聞局長,但已發(fā)覺與體察政商關(guān)系的重要性,宋出身軍眷家庭,不像連是自小就與第二代接班的金融家、企業(yè)家們玩泥巴長大,連擁有的金脈和人脈來自天然,但宋必須辛苦耕耘,于是連在他的“玩伴”引薦下,開始接納宋的“入侵”,宋與一批苦出身的暴發(fā)紅頂商人們組了高爾夫球“大蟲隊”,蕭萬長也屬此隊之友,但連則和他的“生來富貴”之友們較能知心,他們另有醇酒美人之所,但因大家都不免在老淡水高爾夫球場照面,此隊與彼隊中也難免有重迭的隊友,于是由聯(lián)誼賽而加入夫人們也組隊參賽,球敘、餐敘之外,“那卡西”小李師傅叫到私人俱樂部伴個奏,若夫人們不在場還可另邀女明星、女歌星助興,“臺玻貴賓室”內(nèi)?煽匆娺B、宋交歡的鏡頭,在商界朋友大批金援之下,宋也開始躋身富貴之列。 但宋的社交圈絕不僅限于高爾夫球場或私人別墅,他的重要媒體關(guān)系起緣于聯(lián)合報系第二代主持人王必立的公館(王家的老大必成素不管事,報系全由其弟必立與妹敘蘭共掌),王必立酷愛麻將,而宋楚瑜、陳萬水都是眷村“麻將大學(xué)”超博士出身,與王家水乳交融于方城之中,所以聯(lián)合報系一向力挺宋軍,不在話下。 而連戰(zhàn)在內(nèi)心深處并沒有認真接納過宋,一如宋不曾真誠尊敬過連,連看宋,是個從經(jīng)國先生秘書一路攀爬起來的小人物,沒有世家子弟的雄厚背景,混不進高等人物的小圈圈,書也沒啥念得好——連戰(zhàn)自己書念得極好,是美國芝加哥大學(xué)政治學(xué)博士,所以對于宋畢業(yè)于強恕高中,在喬治城大學(xué)勉強混個博士的學(xué)歷不甚看得上,所以連一直沒把宋當(dāng)成弟兄或戰(zhàn)友,頂多是個晚輩、同事。宋則看連是個靠父蔭起家的公子少爺,不食人間煙火,沒有憂患意識,富貴有余,努力不足,宋也沒把連放在眼里,只是一直沒真得罪,也頗愿頻頻示好,以圓廣結(jié)善緣。此二人之間,連較好靜,懶得動,宋卻十分活躍,連的嘴巴十個巴掌也打不出一句多的話,謹慎之至;但宋多言廣交,十足交際草典型;連作風(fēng)保守,宋大膽開放,二人真是南轅北轍。 宋過急進惹惱李連 連的行事風(fēng)格以保守與授權(quán)著稱,自己不管小事,也不涉細節(jié),宋則凡事躬親,大小一把抓。兩人年齡層也有落差,連屬鼠,一九三七年生;宋屬馬,小六歲,已成另一“代”人。連認為宋還年輕,不必急于一時上去攀登巔峰,宋則認為這是個青年代有才人出的新世紀,連已太老舊,自己才正當(dāng)英年。連覺得宋太燥進、鉆營,與他自己的淡泊(相形之下淡得太多)、無為,在行為上落差指數(shù)過大,所以連不敢、不愿、不愛宋做搭檔,可以說是宋不合連的胃口,而宋也感到連老大不掉,倚老賣老,本身又沒什幺建樹,不過是名太平官,對連基本上缺乏敬愛之忱,甚至相當(dāng)不以為然。于是此二人在官場上固然一前一后,連只要上一步,宋就追一步,但宋老覺得連不配如此好運道地亦步亦趨靠貴人提攜,宋把連的一切都歸因命好。相對地,連也把宋一路看扁,認為宋不過小鬼難纏,不自量力想一步登天,手中無錢,背后無人,肚里無料,單憑耍江湖、賣口才,有何可懼?二人不對眼、不對路、不對位,從宋選省長就開始有些不彼此買帳,但禮貌與形式一路維持得極好,兩家也熟絡(luò)響應(yīng),包括蕭萬長家二位,還有李登輝家夫婦,形成一種交情匪淺的“四家親”。 宋楚瑜如愿當(dāng)上省長以后,展開了他雄雄偉偉的全省走透透,有計劃地為自己的“總統(tǒng)”之路墊底布樁,他的心十分野大,目標甚高,想要一步登天,跨越連戰(zhàn),直接從李登輝手中承接大寶。但他最不該的是忽視了連老大哥,這位前任省長,在“連主席”時代也有不少建樹成果。而李登輝又是連戰(zhàn)的前前任省長,也是老前輩,連不愿因自我之表現(xiàn)而凸顯前任之無能或無才,這就是政治學(xué)上的“藏”,連一生最懂此字之奧妙,也因之而獲李的放心,但宋太不懂(或是不愿)大隱于市的道理,非要鋒芒畢露地在媒體及各種場合彰顯自己任內(nèi)如何如何大有建設(shè),有如打了前幾位省主席的耳光,李與連心中都非常不是滋味,所以李、連才會聯(lián)手砍樹,把省根本廢掉,讓你宋省長再沒有戰(zhàn)場與市場,連乘涼的樹蔭也休想。 廢“省”時日正式翻臉 廢省之議由李登輝主導(dǎo),蒙受到原先爭這個位置的“總統(tǒng)府秘書長”吳伯雄、與宋同樣出身(秘書階層)但“進步”慢的蘇志誠等一眾人的熱烈響應(yīng)。就在核心群“眾志成城”之下,宋楚瑜的大好江山一夜之間化為烏有,而宋竟然是從旁得知的,沒有任何人給他一點暗示或明示,一驚之下,頓感非同小可,也終于明了了自己的處境是犯了眾怒,功高震到了各級之主。宋楚瑜的湖南騾子脾氣發(fā)作,寧為雞首,不為牛后,心中最惱火的仍是那與他有瑜亮情結(jié)的連戰(zhàn),宋認為,若非連“橫”在他前面,且以低姿態(tài)取悅了李,他自己不會“失寵”;他忘記了,連認識李遠遠早過宋,李連二人的互動是一面倒,李強勢,連弱勢,才可能相安無事,連的過人之處就在一個“忍”字訣,給予李登輝百分之百的尊重與主導(dǎo)地位;宋則以自我為中心,不做與李的溝通,而且即或是做了,也被蘇志誠一手擋掉,蘇這位“大太監(jiān)”的心態(tài)很明顯,就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誰想沾一下李登輝都得經(jīng)他同意,他可以讓李高興一個人,或厭惡一個人,宋以往很知打點小蘇子的竅門,但做上省長后忙著四下鋪路以登大位,竟把小蘇冷落少孝敬了,終于落得自己的地盤被徹底拔掉。 宋和連正式翻臉就在創(chuàng)議廢省之時,兩家人開始疏離,彼此不再強扮笑臉,公開場合也盡量避免相逢尷尬,回憶起過去種種親密,還真有種隔世之感。但是到底連戰(zhàn)選擇的競選“副總統(tǒng)”搭檔何以不考慮宋呢?是因宋、因連還是因李? 謎底是這樣的——宋向李表示,如若“連宋配”,他這位“副座”一定要兼“行政院長”,否則免談。李問連的意思,連表示,若李同意,他沒有話講,但是宋一旦兼任了“行政院長”,大權(quán)在握,“元首”形同虛位,是否“國家”可容如此體制?李登輝則非常憤慨于宋的貪婪,也不以為然于宋的野心,李向連丟下一句話:不要怕,跟他拚到底,大家拚拚看,看誰贏過誰。 連在李的鼓舞與支持下決心與宋開戰(zhàn),但心中實在有點膽怯,宋的狠、準是人盡皆知的,“宮廷”斗爭連會穩(wěn)操勝算,因為那都是暗中較勁兒,但是深入民間作戰(zhàn),可以稱為近身肉搏的野戰(zhàn),連毫無經(jīng)驗與能耐,如何與宋處心積慮多年的“儲備戰(zhàn)”交鋒?連被迫走上“特種部隊”的路,李則交下蕭萬長給他,這位與宋交情更深許多的宋軍老友也已被逼與宋割袍斷義,但連深感無論宋或蕭,都非他心目中的搭檔,他的疑慮是蕭與李走得太近,可以直接通天,并非可由連主控或主導(dǎo),而且蕭和宋是否真正劃清了界限尚未可知,萬一只是表面,豈不身邊容下一名奸細?連的小心眼一旦發(fā)作,A型個性就會令他猜疑得寢食難安。 連宋對峙便宜阿扁 連、宋的條件可以說各有千秋,有人也喜愛連的寬宏、大度、能容人,但大多數(shù)老百姓階層仍認為連缺乏親和力。連其實胸中有熱情,只是羞于表達、拙于言辭,他更有些傲慢,不屑表現(xiàn)。宋則滿腹野心,極端虛榮,典型的力爭上游寒門心態(tài),他恨連的金湯匙背景,一如連看不起他的軍眷德性(流氣有余,高尚不足),二人就算再同臺、同席去勉力合作,只怕心中的結(jié)也很難真的解脫。 為今之局,連宋若不合作,只怕仍是便宜了民進黨系,他們二人心里都已雪亮,連也已正式跨出了李氏門檻,也與宋一樣成了叛徒,二人都同蒙李痛恨,照理說,應(yīng)已敵愾同仇。 但何以二人的隊伍依舊合不攏?除了抬轎諸君不愿喪失個人地位,還有坐轎眾將不愿丟掉在自己派系中好不容易打出的江山,試想,合作后總是只可能支持一方、一人,那失意的另一方、另一人情何以堪?不合作,尚有拚一席的希望與僥幸。除非兩人都不再選,共推第三人、第四人出馬。所以他們的合作夢,只剩一道沒有辦法求得解答的數(shù)學(xué)習(xí)題,永遠無解! 再來追究一下是誰終結(jié)了國民黨?憑良心觀察,宋是第一罪魁。他若好生安份過日子,循序漸進,暫屈副手,以圖后進,不至于惹李、連聯(lián)手共擊于他。連是孝子,在家在外都守本份,宋是太犯上了,也太把前輩不當(dāng)一回事了,才令一向不甚強硬的連戰(zhàn)橫了心與他硬干。而李則是因不能、不愿、不可讓宋得手,寧可斷送自家的基業(yè),甚而棄家出走,另組新家(“臺聯(lián)”是他新公館),李的剛愎、自負、不認輸,將會使李終其畢生血汗與宋周旋到最后一分鐘,有宋無李,有李無宋,連只是夾在中間的無奈之人,使不上什幺力。 期待著連宋合、連宋再配的許多泛藍軍支持者都在摒息以待,但前景殊為險惡,連、宋誰也輸不起,丟臉事小,丟黨事大,到頭來,自己的黨都被對方吃掉,立足點都動搖,何可輕言合作?這二位對峙者的內(nèi)心充斥著矛盾與恐懼,互信互諒的基礎(chǔ)為零,奢言互利互惠?還是先自利、自惠再說罷! 香港《文匯報》2001年8月28日;作者:朱元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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