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草又說話了。
進入5月份,當上市公司2007年年報全面發(fā)布的時候,一名叫“夏草”的學者的博客成了熱門集散地,他所撰寫的《2007年度十大報表粉飾嫌疑上市公司》排行榜,引起普遍強烈關注,一股“財務打假”風迅速席卷滬深兩市。
被夏草揭露的十大涉嫌IPO偷漏稅的上市公司,日前全部澄清完畢!一個民間的聲音是如何引起國家監(jiān)管部門重視的?夏草為什么這么多年來一直堅持揭露上市公司財務造假?這些揭露對一般投資者的意義在哪里?他作為一個始終關注上市公司財務狀況的專家,在眼下的情勢下對我們有怎樣的投資建議?《財?shù)馈冯娫挷稍L了在上海的夏草。
澄而不清不明智
財?shù)溃?0家公司都出來澄清自己,這種局面對你意味著什么?
夏草:我對質疑給這些上市公司、專業(yè)中介機構及監(jiān)管部門增加的工作量深表歉意。其實,早在5月6日我推出《中小板造假上市四天王》之后,對其他六家上榜公司已不再關注,只是一直強烈呼吁歌爾聲學、九陽股份發(fā)布澄清公告,如今終于如愿,在此對深交所表示深深的謝意。
財?shù)溃貉巯碌墓墒星閯,“澄清”這種結果本身的意義在哪里?
夏草:這是一份遲到的澄清公告,尤其是筆者對歌爾聲學、九陽股份上市之前就已質疑了,如今公司已上市,對其涉嫌違規(guī)上市的質疑澄清變得沒有多大意義了。
財?shù)溃哼@是澄而即清的事嗎?
夏草:其實作為上市公司,被別人指存在問題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不查找自身存在的問題,而僅僅是攻擊質疑者,這不是一個明智的舉措。
財?shù)溃?10家公司的“澄清”中給出的解釋各不相同,但都是在告訴大家他們沒做錯什么事?
夏草:中國資本市場有很多“正龍拍虎”的故事,即使是騙局早已被人揭穿,但做局者仍死不認賬,而以人頭擔保不造假,監(jiān)管部門基于各種原因投鼠忌器,沒有有效及時查辦,導致監(jiān)管公信力受到市場的懷疑。今天,九陽股份和歌爾聲學還是沒有對我的質疑做出真正的澄清,我也還會仔細地研究澄清公告與我所質疑的問題到底有多少重合點。
財?shù)溃喝绻麄兊乃^澄清被認定,那你“揭黑”的目標還能實現(xiàn)嗎?
夏草:市場需要不同聲音,有正面的,有負面的;有造假的,有打假的。這樣會形成一個生態(tài)平衡,質疑及澄清本身沒有對與錯,但之前我質疑的20多家公司被監(jiān)管部門立案調查,說明了質疑并非空穴來風,財務質疑還是有效果的。
財?shù)溃菏悄闾崾玖吮O(jiān)管部門去核查,還是監(jiān)管部門根據(jù)你的質疑,做出了核查的舉措?
夏草:只有我沒有發(fā)現(xiàn)的,沒有監(jiān)管層沒有發(fā)現(xiàn)的;監(jiān)管層不管從人力、能力、信息上都比我占絕對優(yōu)勢。我只是在獨立性占有優(yōu)勢。
財?shù)溃横槍δ闾岢龅馁|疑,上交所和深交所都十分認真地進行了核查,你覺得你的聲音受到如此重視的原因是?
夏草:有兩個原因,一是強勢媒體的介入,二是國務院領導的指示。
我從內心感謝監(jiān)管層的回應,使我之前的努力沒有變成無頭公案,這對我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勝利。
其實上交所早在5月13日就對我的質疑進行了回應,但后來我知道,各地證監(jiān)局又針對我質疑的這些上市公司進行了核查,接著又有消息說,上交所對核查結果還不是很滿意,又派出自己的專家下去核查,這樣層層核查的時間如果加起來,也差不多要到現(xiàn)在這個時候了。另外我也是在半個多月以前就已經得到深交所要集體澄清的消息,只是到了前幾天才有了一個明確的說法;貞瓷先淼檬潜容^晚,但從回應的內容上可以看出,監(jiān)管層和上市公司為這個“澄清”著實是費了一番工夫。
從不想當“莊托”
財?shù)溃耗愠雒娼液谥蟮娜兆硬皇翘眠^吧?
夏草:確實有過那么一小段時間,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膽。曾經有人跟我說,我列出的那個造假排行榜,只要有一家說準了,我就成名了。但是我自己的感覺一直是,只要有一家說錯了,我就將萬劫不復。我當初曾經對一家上市公司的財務情況判斷失誤,后來有很多人總拿這家公司在我面前說事。
我現(xiàn)在把很多精力集中在將要上市的公司財報上,如果說錯一家,可能將影響它在其后的IPO上市,所以我所做的調查和研究都非常謹慎。
財?shù)溃含F(xiàn)在你肯定是已經出名了。質疑也有失誤的,但是沒有萬劫不復吧?
夏草:還好。我主要是以公開信息為基礎進行分析,帶有一定的專業(yè)性,部分被質疑的上市公司還對我表示了尊重,包括被我錯殺的天威保變。我認為好的公司應當能承受市場的質疑。
財?shù)溃耗阍凇敖液凇敝,沒有想到過自己的安全問題嗎?你給莊家當“托兒”的話,日子不是更舒服點嗎?
夏草:這是一個兩難選擇的問題,不做這項研究,我在其他方面并無特長,在上海就很難有立足之地;做這方面研究,確實有一定的風險。這只能從中尋找一個平衡點,如果風險大了、壓力大了,就退一退。至于當“托兒”,至今沒有莊家找我當“托兒”,我也不認識任何莊家,違法犯罪的事我堅決不干。
質疑原來并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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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草:主要誘因還是制度缺陷及監(jiān)管不力。就說不夠完善的市場制度:上市公司如果想提高業(yè)績,很難做到不違規(guī)。而針對我之前關注的上市公司補稅行為,很多人認為,補稅的產生原因很多,還需要我們深入挖掘。
財?shù)溃涸趺幢WC你的那些質疑本身一定正確?
夏草:無法絕對保證,我只有合理保證。我寫文章起題目總要在質疑之后打問號,F(xiàn)在直接用肯定語言,主要是相信自己的能力。但以后我不會用“100%造假”這樣的字眼。夜路走多了,總要碰到鬼。
財?shù)溃耗阗|疑過100多家公司,有20多家已經被監(jiān)管部門立案核查。你發(fā)現(xiàn)自己看“走眼”了的時候,什么心情?真說錯了,有什么補救措施?
夏草:當然有“走眼”的時候。對天威保變、南方航空、海螺型材、長安汽車的質疑都是失敗的。質疑本身不是定論,投資者兼聽則明。
財?shù)溃耗愕拇蚣傩袨楫斎皇欠浅:玫,正義、公平。但似乎支持者不太多吧?
夏草:確實沒多少人歡迎。上市公司不歡迎,中介機構不歡迎,監(jiān)管部門可能也不歡迎。反正很多買了這只股票的投資者是表示不歡迎的。多數(shù)情況是,一些投資者看了我的文章之后把手中的股票拋掉了,但是后來這只股票股價大漲,他們損失了不小的利潤,在我的博客上,罵聲比表揚多,還有人說我是莊家的“托兒”。愿意支持我的,是個例。造假造成的損害,最終一定會落到普通投資者身上,我會堅持繼續(xù)做這方面工作的。
財?shù)溃航窈笕藗冊侔l(fā)現(xiàn)什么樣的現(xiàn)象,就可以對公司財報發(fā)生質疑了?
夏草:上市公司報表粉飾有征兆,這里無法一一列舉,目前我主要關注資金鏈危機及資金違規(guī)占用。
財?shù)溃耗悴皇怯小敖液谌龑殹眴幔?/p>
夏草:那其實不過是我這些年財務“打假”經歷中總結出來的經驗罷了。這三條經驗就是:高現(xiàn)金高負債,延長分析視窗,延長應交稅費增長!案攥F(xiàn)金高負債”指投資者在看上市公司財報時,不要僅僅看公司的現(xiàn)金流很充沛就認為公司財務情況良好,只有現(xiàn)金加負債后的數(shù)值才有參考價值!把娱L分析視窗”是指要了解上市公司的前世今生。一般審計就是上下年度看一看,但這不是準確的,有時候看上下兩年都無法看出問題。“延長應交稅費增長”是要注意,很多公司高收入但是舍不得上稅,這與虛增收入無異。
多數(shù)時候,質疑沒那么復雜。如果一家上市公司資產負債率比較大,現(xiàn)金流也比較大,特別是現(xiàn)金流在高位盤旋的時候,我們完全可以有所警覺。按常理,把錢放在銀行存款利息很低,而向銀行借款利息很高。為什么上市公司愿意把幾億、幾十億的錢放在銀行睡覺,而不是經營?唯一的解釋就是,這筆錢很可能是虛構的或是受限的。(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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