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植芳先生去世還未過“一七”,人們對他的紀念與追思還沒有止息,柏楊先生又于29日凌晨1時12分,病逝于臺灣新店耕莘醫(yī)院,享壽89歲。兩位有風骨的老人相繼仙逝,令人扼腕痛惜。他們大半生雖各居大陸、臺灣,卻皆因思想問題而入獄。囹圄之災不但沒有摧毀他們的人生,反倒把他們的靈魂打磨得更加光潔。
1968年6月,已是島內知名雜文家的柏楊,被當時的臺灣政府羅織罪名判處12年徒刑。坐了9年26天的牢以后,柏楊出獄。之后,他多次要以《丑陋的中國人》為題目作演講,都被取消。1984年,受美國愛荷華大學邀請做短期訪問,柏楊才第一次作了題為“丑陋的中國人”的演講。1985年,《丑陋的中國人》在臺北出版,第二年,大陸出版刪節(jié)本。完整版本的《丑陋的中國人》,一直到2004年才在大陸出版。該書出版一波三折的過程,正是國人正視自己、反思清洗自己靈魂的過程。
雖然事隔20余年,但至今仍然不能否認,柏楊對國民性的批判乃是一個中國現代文化史上的大事件。這一批判上承魯迅一代,是因抗戰(zhàn)和內戰(zhàn)而中斷的文化啟蒙運動在當代的延續(xù)。柏楊在上世紀80年代的雄起,可謂是時勢造英雄,他準確地踏上了中華民族的時代大勢。柏楊出獄之后適逢兩岸的政治氣候皆從嚴冬向春天轉變。上個世紀70年代末,大陸已經開始大張旗鼓地進行改革開放,到1985年各種西方學說也幾乎都找到了在中國的傳人。而此時,臺灣也正處于政治解凍的前夜,島內也日漸寬松。這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共同的文化根基所決定。對于兩岸的知識分子來說,沒有政治解凍這個前提,國人的思想解放也就不可能一日千里。當然,也不可能在社會上出現對傳統(tǒng)文化、國民性反思、批判的思潮。柏楊恰恰就是中華民族在開始擺脫其醬缸文化的特質之時,開始了對國民性的批判。這一批判的方向直指現代國民性的再造。
風云激蕩轉眼間20年已經過去,當年的文化斗士已經駕鶴西去,當年的命題卻并沒有得到真正解決。從大陸到臺灣,乃至到海外的華人社會,似乎人人頭上都還頂著柏楊老先生給我們蓋的印戳;蛟S有些人可以漠視這個印戳的存在,或許可以以丑為美而幸福地活著,但是,如果柏楊的去世仍然不能讓我們正視“丑陋”的存在,那么,這個世界上能夠拯救我們的東西恐怕就不多了。(于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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