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海陸空”三軍作戰(zhàn),小沈陽所向披靡
◎如果說,是春晚打響了“小沈陽流行推動戰(zhàn)”的第一槍,而互聯(lián)網(wǎng)和手機短信傳播等新媒體的全面介入,則使之成為一場全民參與的“群眾戰(zhàn)爭”,從而“橫掃千軍如卷席”,滿城盡說小沈陽……
當小沈陽正和趙本山、毛毛、畢福劍他們在表演《不差錢》的時候,春晚的后臺,有一名女子一邊觀看直播,一邊拿著趙本山的手表緊張地看時間——她就是小沈陽的妻子沈春陽。而后臺的另一邊,毛毛的愛人王金龍也在焦急地等待著。王金龍也是趙本山的徒弟,在北京電視臺的春晚上,那個飾演小沈陽保鏢的“后臺燒鍋爐”者,就是他。
表演終于結(jié)束,整個時長為23分鐘。由于反響太好,時間比預期超出近3分鐘。
當小沈陽走下臺時,已經(jīng)滿眼淚花。待他擁抱師父趙本山表示感謝后,沈春陽一把沖上去和他緊緊抱在一起,小沈陽當眾就給了妻子一個響吻,引得在場的人無不好生羨慕。王金龍和毛毛也趕緊湊到一起,開始竊竊私語。
而趙本山一落座,又開始咳嗽起來。在舞臺上就出現(xiàn)了咳嗽現(xiàn)象的他此時才發(fā)現(xiàn),吐在紙巾上的痰中夾雜著不少的血絲。
這是一個溫馨而感人的場面。小沈陽后來在博客中記載:春晚演出挺成功的,我的心情老“沖動”了!他甚至毫不掩飾地告訴記者,他下來時躲進廁所哭了一場!白呱隙宿D(zhuǎn)舞臺,一直走到我?guī)煾干磉,讓師父領上了春晚這個舞臺。想想這些挺不容易的,也是高興,也是哭!
牛年零點的鐘聲這時敲響。趙本山還在和畢福劍討論著演出效果,小沈陽一把跪倒在他面前,雙手合十,給他磕頭拜年:“感謝師父!沒有師父就沒有我的今天!”王金龍也跟著跪下來,按照東北習慣,給趙本山行拜年禮。
央視演播大廳門外,趙本山的黑色房車,正靜靜地等在那里。
跟工作人員交代完,趙本山先是給家里的雙胞胎兒女打電話:“明天早上就到家了,明天陪你們,等著爸爸給你們過生日!比缓,打點行當,連夜率領“趙家軍”開始回家。電視臺的工作人員特意送上幾袋速凍餃子,叮囑路上煮著吃。
房車在京沈高速公路上飛奔。車外,鞭炮聲不絕于耳,五彩煙花映照夜空。車內(nèi),斟滿啤酒、飲料,師徒幾人舉杯祝賀新春。
小沈陽還沉浸在舞臺上的瞬間,回憶著表演的得失。盡管師父趙本山對他的表現(xiàn)很滿意,老婆給他打了個80分,但在他看來,“我覺得沒有排練時演得好,有的地方?jīng)]有那么順,我自己還是有點緊張”。“剛上去腿都哆嗦了,指定緊張。直播而且還那么多人看著,出一點錯的話,那一夜成名也是它,一夜毀滅,二人轉(zhuǎn)就白唱了。但是就待了一會兒吧,那有一分鐘吧,就緩過來了,就正常了”。因為,“有師父在,我心里有底,就放開了演唄”。
而毛毛因為緊張,還忘了一句臺詞。幸好,“有不易覺察的紕漏,師父都兜住了”。
此時的趙本山,先是幫他們分析哪些地方發(fā)揮不足,哪個細節(jié)還沒到位,接著話鋒一轉(zhuǎn),把“重心”落在了后面——
“你們的機會多好哇!我當年上春晚可比你們艱難多了。”
“這次上春晚了,出名了,回去以后不能驕傲,不要想那些沒用的東西。見到師兄弟、師姐妹,說話要比以前更加注意。以前隨便說句話沒啥事兒,出名以后再說就不一樣了,要團結(jié)、要處好關系!
趙本山還特別叮囑:“往后見到任何觀眾、啥樣兒的觀眾,都要跟人家客客氣氣的,越出名,越要謙虛謹慎。”
徒弟們無不連連點頭。
但此時的小沈陽,還并沒有意識到就在這個晚上,他已被師父推上了高高的人氣火箭,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態(tài)勢紅遍了整個中國。一同走紅的毛毛,更是覺得“天上掉下個大餡餅,我都不敢相信”。
趙本山曾說:“它(春晚)是一個最好的時間。在那個時間段里,你想你這演一百個電影才能有這樣的(人氣)。你這一生得經(jīng)營多少個東西,才能讓這些人同時去看你?”但小沈陽的幸運不僅是因為被師父領上了這全中國燈光最亮的舞臺,占領了這"最好的時間", 更是因為他的出現(xiàn),本身就是央視春晚既有審美慣性下的一次嚴重“跑偏”。
因為承載了太多的政治元素和國家形象,春晚不僅是全中國最具權(quán)力的娛樂舞臺,更是全中國最難創(chuàng)新的電視平臺,也是被民間一度詬病和不滿的地方。原本,它一向追求“中正平和”的固有風格與小沈陽的民間反串形象是那樣的格格不入,但因為借助趙本山的品牌捆綁,小沈陽巧妙地殺將了進來,給最“中正”的春晚注入了最“跑偏”的顏色——這可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顏色。用趙本山提醒小沈陽的話說,“春節(jié)晚會沒這風格兒的,叫冷門吧,一定能火”。尤其在觀眾對老套語言類節(jié)目審美疲勞達到極致的當下,這樣的冷門確實沒有不熱的道理。
更幸運的是,小沈陽在春晚舞臺上的出現(xiàn),還趕上了新媒體傳播正強勢崛起并日益主流化的當下。如果說,是春晚打響了“小沈陽流行推動戰(zhàn)”的第一槍,而互聯(lián)網(wǎng)和手機短信傳播等新媒體的全面介入,則使之成為一場全民參與的“群眾戰(zhàn)爭”,從而“橫掃千軍如卷席”,滿城盡說小沈陽……
小沈陽在博客中寫道:“演完回沈的路上,我就用手機上網(wǎng)看新聞,哎呀媽呀反響不錯,我賊開心。”就在《不差錢》成功謝幕的同時,關于他們的新聞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出現(xiàn)!恫徊铄X》里的經(jīng)典臺詞,也被羅列出來,并冠以“2009年的流行語”而廣為傳播。“趙本山后臺咳血”,小沈陽“到廁所偷偷哭”以及他“當眾親妻子”、“跪地給師父拜年”等幕后花絮更是連續(xù)不斷地涌現(xiàn)。在央視春晚的官方網(wǎng)站以及各大門戶網(wǎng)站,《不差錢》的視頻被截出來接受觀看、下載和評論,《不差錢》的文字版也很快被整理出來,“灌水”于各大論壇。因為提前預計了春晚的成名,小沈陽除夕前就在搜狐、新浪、騰訊、網(wǎng)易四大門戶網(wǎng)站“一個都不能少”地注冊了個人博客,再加上他“沈采飛陽”的官方網(wǎng)站,早已集結(jié)了大量“陽粉”。當春晚的號角吹響后,“陽粉”們無不應聲而動,扛著關于小沈陽的新聞信息和演出照片,奔走、串聯(lián)、呼號于各大網(wǎng)站的評論區(qū)和話題口,成為掀起小沈陽流行風潮的第一批“敢死隊”。
手機短信的傳播威力更是大顯神通。就在牛年零點鐘聲敲響的時刻,根據(jù)《不差錢》臺詞改編的“小沈陽版春節(jié)短信”開始出現(xiàn):“這春節(jié)其實可短暫了。眼睛一閉一睜,年三十過去了,嚎?眼睛再一閉一睜,這初一又過去了,嚎?過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嗎?就是年三十可著勁兒地轉(zhuǎn)發(fā)公共短信,你看也不看就給我刪了,白瞎我一毛兒。過年最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嗎?就是給你的短信還沒發(fā),這年兒就過完了,嚎?”這相比大量祝福性的拜年短信既顯“有才”,又顯新鮮,讓那些思維還沉浸在《不差錢》節(jié)目余溫中的觀眾更覺親切。于是,借助春節(jié)這一契機,《不差錢》的屏幕“笑果”迅速演變?yōu)橐粓鋈竦摹按竽粗缚駳g”。在不斷轉(zhuǎn)發(fā)和即興發(fā)揮的過程中,民間的“山寨智慧”也被廣泛地激發(fā),很快,小沈陽式的“上班版”、“股市版”、“情人節(jié)版”、“元宵節(jié)版”短信大量涌現(xiàn)——
上班版:上班這一天其實可短暫了,電腦一關,一開,半天過去了,嚎?電腦一關,不開,這一天就過去了,嚎?上班最痛苦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嗎?就是下班了,事情沒做完。上班最最痛苦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嗎?就是事情做完了,班沒得上了。
股市版:這股市其實可短暫了,眼睛一閉一睜,這上午收盤過去了,嚎?眼睛再一閉一睜,這下午收盤又過去了,嚎?股市最痛苦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嗎?就是自己還空倉,已到6000點了,股市最最痛苦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嗎?就是自己剛滿倉,就到2000點了。
元宵節(jié)版:元宵節(jié)其實可短暫了,有時一想跟放鞭炮是一樣一樣的,鞭炮一亮,一滅,這一個煙花過去了,嚎?元宵節(jié)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嗎?就是可著勁兒地轉(zhuǎn)發(fā)公共短信,你看也不看就給我刪了。元宵節(jié)最最痛苦的事兒是什么你知道嗎?就是給你的短信還沒發(fā),這年兒就過完了。
情人節(jié)版:情人節(jié)這一天其實可短暫了,手一拉,一松,這情人沒了,嚎?手一拉,不松,這變老婆了,嚎?情人節(jié)這一天最痛苦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嗎?就是沒有情人一起過,情人節(jié)這一天最最痛苦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嗎?就是所有的情人都來找你一起過。
這樣的短信如病毒一樣四處擴散,并迅速繁殖裂變出越來越多的新版本:國足版,攝影版,大學版,情人節(jié)版2,IT版,蒙牛版……這樣的版本不但幾乎涉及現(xiàn)實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且新奇搞笑,針砭時弊,極具再傳播張力。在“媒介即信息”的當下,對于一個已擁有超過6億手機用戶的國度,而且又是在春節(jié)和正月這樣一個手機短信最為頻繁的時節(jié)(據(jù)統(tǒng)計,中國移動的2009年春節(jié)祝福短信達170億條),這樣的傳播本身就已是一種流行。
這樣的短信不僅在手機間蔓延,而且迅速流傳到網(wǎng)上,在QQ和MSN等網(wǎng)絡人際工具間被相互輪番“轟炸”,許多網(wǎng)民還把“段子”搜集起來,上傳到自己的博客或者散布到各大論壇。在互聯(lián)網(wǎng)海量、即時、交互和可搜索等傳播屬性的驅(qū)動下,流行風潮開始向風暴升級。
如果把互聯(lián)網(wǎng)傳播比作“空軍”,手機短信傳播比作“海軍”,以紙媒和電視為代表的傳統(tǒng)媒體則無疑是最具實力的“陸軍”或者說“地面部隊”。因為大多紙媒春節(jié)期間休刊,所以待他們反應過來時,小沈陽的流行已經(jīng)開始。但紙媒又是中國從業(yè)人員最多、原創(chuàng)力量最強、聲音也最為權(quán)威的媒體方陣。他們一旦出動,就勢如破竹,直搗黃龍。
2009年1月31日,農(nóng)歷正月初六,小沈陽像往常一樣出現(xiàn)在劉老根大舞臺,開始了牛年的演出。他同樣的臺詞在觀眾中激起的尖叫已是往常的N倍,各地蜂擁而來的粉絲和記者更是把他圍得水泄不通。小沈陽和趙本山共同的經(jīng)紀人高大寬說:“我以前接電話都是找趙本山的,春節(jié)后全是找小沈陽的!睋(jù)他透露,每天都有近五十家媒體要跟他約采訪,南方某報紙竟然派來一個采訪團。而與小沈陽熟絡的《遼沈晚報》記者肖楊半個月就接了二百多個電話,都是想從她那里“走后門”約采訪的。
因為無法直接采訪到小沈陽,許多記者干脆殺到小沈陽的老家,從他的爸爸媽媽、鄉(xiāng)村鄰里開始采起,啟蒙老師也被列入計劃。從成長到成名,小沈陽的故事成為媒體爭相報道的焦點。小沈陽所在的鐵嶺開原市上肥地鄉(xiāng)的鄉(xiāng)長說,小沈陽一上春晚,鄉(xiāng)里可算是出大事了,他這個鄉(xiāng)長成天都得為老沈家服務,接待全國各地前來的新聞記者。
傳統(tǒng)媒體的廣泛加入,宣告了小沈陽“海陸空”三軍傳播力量整合到位,“小沈陽流行推動戰(zhàn)”全面爆發(fā)。
至此,連小沈陽的經(jīng)紀人高大寬都不得不感慨:“很火,都冒煙了!”著名主持人楊運則總結(jié):現(xiàn)在的小沈陽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連酒瓶見了都自己跳蓋”。只有在師父趙本山眼里,小沈陽沒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就是一個普通農(nóng)村小孩兒,他是搭上了這班車,愣給他弄起來的”。
3月6日至8日,北京,小沈陽領銜的趙家班“笑轉(zhuǎn)2009”全國巡回演笑會在北展劇場火爆上演。盡管演出的最高門票已高達980元一張,但三天的門票仍被一搶而光。演出進行到第二天時,連大導演張藝謀都親自前來捧場,并不時忘情地拍手、大笑。小沈陽則對同臺表演的妻子沈春陽說:“咱夫妻這么多年了,感情又這么好,人是沒法換了,但還不許咱改名嗎?你就叫鞏俐,你就叫章子怡!”乘興拿張藝謀砸掛。待妻子單獨表演時,小沈陽還特意跑到前排觀眾席,彎腰把橘子和蘋果分給張藝謀和他的團隊。
這一幕被細心的記者拍攝下來,視為張藝謀電影將進入“委婉”時代的預言。但也有人在網(wǎng)上大膽“疑言”:小沈陽在彎腰送橘子的那刻,是不是也在喊張藝謀“姥爺”?
(摘自《沸點制造:中國當紅笑星小沈陽的運作密碼》,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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