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著名編舞大師林懷民的舞作《行草》昨晚在國家大劇院結(jié)束北京首次演出,獨特的創(chuàng)意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林懷民做客京華茶館,詳解了《行草》的特點,以及云門舞集這個團體產(chǎn)生背后的故事。林懷民說,挑舞者入云門就像結(jié)婚一樣慎重,36年來,他堅持只用黑頭發(fā)舞者。
表達書法意境
林懷民于2001年創(chuàng)作了《行草》,2003年創(chuàng)作《行草2》,2005年創(chuàng)作《狂草》,合稱為行草三部曲。靈感來自于王羲之的奉桔帖、蘇東坡的寒食帖、張旭的行草、懷素的狂草等古代大家的書法作品。他說舞蹈來自于書法,但目的不是彰顯那些文字上的意義,“如果要表達書法,毛筆就夠了,我是汲取書法的美學(xué)來豐富舞蹈! 林懷民認為,書法中氣的流動,書法中的留白,書法的原則和舞蹈動作的原則是相輔相成的。“寫毛筆字時,一個簡單的‘一’字,就有那么多的回轉(zhuǎn),寫字時筆斷意連,這跟舞蹈是完全相通的!
《行草》自2001年創(chuàng)排成功后,今年首次來京演出,“這么多年一直在修改、調(diào)整,與當(dāng)初最大的不同,我覺得是舞者成熟了,舞都在身體里頭了,好看了很多!绷謶衙裾f!缎胁荨返奈枧_就像一張白紙,舞者的服裝是黑色的,像字一樣,在紙上運動,觀眾是否能看懂不重要,關(guān)鍵是能體會其中的意境,感受氣場。
只選黑發(fā)舞者
林懷民給自己的舞團起名為云門舞集,他希望汲取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營養(yǎng)。走過36年的云門舞團現(xiàn)在擁有兩個團,一團負責(zé)全球的演出,二團則負責(zé)走進校園、社區(qū),做舞蹈普及工作。林懷民說,舞集成員里最年輕的23歲,最老的有40多歲,“身高有180多公分的,也有150多公分的女孩子;有肉多的,有骨頭多的。我喜歡多元的,來豐富舞蹈的趣味!币郧霸崎T舞集全是臺灣的演員,“今年進來了一個菲律賓的舞者,以后新加坡、香港都會招考。這么多年,我有一個小小的堅持,我希望頭發(fā)是黑色的,不然打燈光很辛苦,燈光下去突然出來一個金頭發(fā),我又不好意思讓她染成黑色的!
林懷民形容云門舞蹈的特點是松,“西方舞蹈是把身體拉長,繃起來做一些動作,云門的舞蹈訓(xùn)練講究一個字——松。跟書法一樣,讓人有一種自在的感覺,這樣演員的舞蹈壽命就長了,我認為跳到六十幾歲沒問題!
舞者們旅行時都自帶毛筆練字
云門舞集每年舉辦一次舞者招考,“選手腳、技術(shù)這是基本的考慮,還要看動作中間有沒有強烈的個人風(fēng)格!彼有一個固執(zhí)的堅持,不會主動邀人入舞集,哪怕看到不錯的苗子,“我不會邀別人,都是主動來考。考了以后會留一個禮拜,每天跳一樣的舞。剛開始很好的人,也許一個禮拜后還只有那么好。也許剛開始不怎么樣,過一段時間潛力出來了。為什么我不邀別人,因為有一些非常好的舞者,已經(jīng)定型了,不能接受建議。讓她改,她很辛苦,我們也很辛苦。”
林懷民認為,舞者進云門,就像結(jié)婚,“這個要很慎重,要花很多時間相處,不管是我們‘娶’她還是她進團,都是很重要的抉擇!彼說舞者進云門也像修行,“我們有打坐、書法等課程,舞者在旅行時,甚至帶著毛筆,在旅館里有時間就寫。云門的舞者跟上夜店的舞者是不一樣的,沒有人禁止他上夜店,他們都不上!
世界上任何舞團都有經(jīng)濟困難
對內(nèi)地現(xiàn)代舞的發(fā)展,林懷民很有信心,“堅持下去,觀眾是要累積的,我非常樂觀。”林懷民認為,全世界的現(xiàn)代舞團都有經(jīng)濟上的痛苦!拔覀冊诤芘Φ刭u票,在發(fā)行DVD,和所有的娛樂性節(jié)目競爭。但娛樂性節(jié)目可以鋪天蓋地撒廣告、促銷,我們不行。舞蹈表演就是要現(xiàn)場,從排練到一二百場演出,是勞動力密集的行業(yè),沒辦法復(fù)制,不可能賺錢,永遠是這樣的宿命。”林懷民說現(xiàn)在云門舞集演出收入占50%,15%靠政府的補貼,其他部分靠企業(yè)贊助。
雖然是編舞大師,林懷民還是免不了自己出面去拉贊助,這曾讓他很不習(xí)慣,“我只有四分之一的時間在編舞,只能找個夾縫喘口氣,想舞怎么跳,怎么編!绷謶衙裾f,云門舞集作為民間舞團活了36年,每年有四五個月在全世界跑來跑去,“我覺得很幸福了,不敢抱怨”。
要對得起我的5000個股東
去年年初,一把大火燒掉了云門舞集租來的排練場,“當(dāng)時在想是繼續(xù)租房子排練,還是建一個永久的基地。后來向臺北縣政府申請了一塊地,我希望建成一個文化中心,有排練場,有戲院,還可以觀光,F(xiàn)在這些功能都在設(shè)計中,2012年才能啟用!绷謶衙裾f,新的“云門之家”位于中法戰(zhàn)爭時期建造的炮臺和有著90年歷史的淡水高爾夫球場兩個古跡之間,未來有望成為一個新景點。
林懷民透露,火災(zāi)發(fā)生后,他雖然沒有組織募捐,但依然收到社會各界5000多筆捐款,這其中大的有企業(yè)捐二三百萬元,也有小學(xué)生寄來的一百塊錢,“這是很大的助力和壓力,我們現(xiàn)在有五千名股東,我不能負這些人!
為了用好每一分錢,林懷民事必躬親,包括跟建筑師談廁所要建多少個,馬桶是什么樣子,怎么節(jié)電、省水,“我希望幾十年后,我不在了,我的名字記不記住不重要,但還有一個舞臺,老百姓還有東西可以看,年輕人可以來玩!
編舞家不跳舞只坐著比劃動作
生活中的林懷民是一個很可愛的老頭,真實而又充滿童趣。他說排舞時,演員們特別放松,“有的人搔癢,有的人互相按摩。別的老師上課,舞者很自然地垂手而立,二三十分鐘都不動!
林懷民還有個秘密,就是自己不跳舞,“我最多用手比劃一下,讓他們腳再高一點。平時我從不練功,我不彎腰,我什么也不做,我就是坐那兒看人家跳舞,說幾句話,回家拿本書看著,我是一個很懶的人。” 對誰來接自己班的問題,林懷民說不想指定人,“我把舞集的基地鞏固,把行政架構(gòu)鞏固,將來任何人接手都能得心應(yīng)手,不用走我36年的苦路。我不想安排一個人,讓他等著接棒,我希望自然的發(fā)生,希望有才華、有活力的人來創(chuàng)新,我不希望重復(fù)! 本報記者許青紅
-茶博士札記
放棄買碟尋氣場
林大師一來就向我們打聽北京哪有賣DVD光盤的小店,想去那里逛一下。訪談結(jié)束后,聽說中山公園離茶館場地不遠,就特別迫切地想去那里感受肅穆安靜的氣場,便放棄了逛碟店,和舞團的工作人員一起前往中山公園感受他所想體會到的氣場! 〔璨┦恐x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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