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件明式家具捐上博
在京城,王世襄還有一綽號叫“柜人”,那是因為王世襄家里堆的古代家具實在太多,多年收藏的珍貴明式家具塞滿了狹小的空間,人反倒沒有地方睡了。于是王世襄將兩個明代的柜子拼在一起,他和老伴有時晚上就睡在柜子里。
這些花費(fèi)40年搜集的79件明式家具,王世襄僅以國際行市十分之一的象征性價格轉(zhuǎn)讓給一位香港朋友,但他提出的條件是:“你買我的家具必須全部捐給上海博物館,不能將其中的任何一件拆散自留!比缃,他熱愛的那些寶貝都靜靜地放在上海博物館的家具館,許多與王世襄熟悉的人看著那些家具甚至能想起它們曾經(jīng)的來歷。
曾有人問王世襄,散盡一生心血,有沒有“舍不得”?他回答:“我不但舍得,而且會很高興,因為我給家具找到了一個安心的好去處!蓖跏老逭f:“我對任何身外之物都抱‘由我得之,由我遣之’的態(tài)度,只要從它獲得過知識和欣賞的樂趣,就很滿足了。想永久保存,連皇帝都辦不到,妄想者豈非是大傻瓜!”
明式家具作為中國古典家具發(fā)展的頂峰,在20世紀(jì)80年代的世界文物界掀起了一股“明式家具熱”,起因就是王世襄撰寫的《明清家具鑒賞》、《明清家具研究》這兩本書,后者光是名詞解釋就有1000多條,后來被譯成英、法、德等多種文字出版。有人說:王世襄為中國創(chuàng)造了上千億元的價值,而且把一種不為人知的東西變成了一門學(xué)科,一種產(chǎn)業(yè)。
夫妻琴瑟相合60載
王世襄的夫人袁荃猷,是他在燕京大學(xué)時低幾級的校友。袁荃猷喜愛書畫古琴,14歲師從汪孟舒學(xué)琴,后又經(jīng)古琴國手管平先生親授,造詣極高。妻子彈琴時,王世襄常伴左右,自稱“琴奴”,如此琴瑟相合60載。
在漫長的歲月里,不論王世襄身處順境還是逆境,知書達(dá)理的袁荃猷始終是他的支持者,是他躲風(fēng)避雨的最好的港灣。王世襄剛開始收藏藏品時,既無顯赫的社會地位,又無雄厚的資金,全憑自己的學(xué)識與眼力,其間付出的心血與甘苦少為人知。研究明式家具限于財力,王世襄只好直接與收購破舊雜貨家具的舊貨攤打交道。大年三十,為了或許能從農(nóng)家買到一件舊家具,他放棄全家吃年夜飯的歡樂,而在鄉(xiāng)下睡冷炕,用脫下來的鞋墊在炕沿上做枕頭,度過除夕之夜。這樣的生活,占盡了王世襄的全部假日,也耗盡了他的全部積蓄。袁荃猷理解并一心成全丈夫的研究興趣,她衣著樸素,生活節(jié)儉,有時還經(jīng)濟(jì)拮據(jù),但從未有過半點怨言,而是怡然自得地和丈夫分享從研究中得到的樂趣。
王世襄后來所有著作中的線圖和彩色繪圖,如明清家具、鴿哨等,都是袁荃猷這位在古代音樂圖像研究方面學(xué)有專長的賢內(nèi)助親手精心繪制而成,其細(xì)致、簡潔、準(zhǔn)確,令專業(yè)制圖者也為之欽佩。而王世襄所藏“大圣遺音”等唐、宋、元、明代古琴,皆因袁荃猷善撫古琴。他更將自己所有藏品均稱為夫妻倆的“儷松居”收藏,足見王世襄對妻子的細(xì)膩與深情。
2003年秋天,和他榮辱與共、相濡以沫的妻子因病故去,王世襄的精神大不如前了。他在一首詩中表達(dá)自己的思念:“君刻大樹圖,我賦大樹歌。相濡復(fù)相助,歲月期尚多。一朝先我去,余生待若何!痹娭刑岬降摹按髽鋱D”是有所指的。那是2000年,86歲的王世襄將自己一生所寫的大部分文章交由三聯(lián)書店以《錦灰堆》為名出版,書中,有多才多藝的袁荃猷所刻的一幀“大樹圖”剪紙,將王世襄一生的15種愛好癖玩之物,像果實般刻于粗壯的樹干和圓形的樹冠中。這其中有王世襄用得最多的三件明清紫檀家具,有代表王世襄最主要學(xué)術(shù)成就的漆器,還有王世襄使之死而復(fù)生的傳統(tǒng)工藝竹刻、葫蘆器,還有繪畫、鎏金銅佛像、蟋蟀、鴿子、鴿哨、鳥具、家常菜、兩頭牛、大鷹、獾狗。這套奇書出版后一紙風(fēng)行,成為從事收藏和鑒賞者的必讀書,半年內(nèi)重印4次。
看著妻子的照片,王世襄若有所思地回憶道:“我們是相濡以沫的愛人,也是志同道合的摯友。六十年來,我和她的生活、事業(yè)早已緊緊連在一起,融為一體!蓖辏跏老瀚@得了世界著名文化獎項之一的荷蘭克勞斯親王最高榮譽(yù)獎,成為獲此殊榮的第一位中國人。根據(jù)妻子臨終前的叮囑,王世襄將全部獎金10萬歐元悉數(shù)捐獻(xiàn)給希望工程,并在福建武夷山市建立一所“中荷友好小學(xué)”。(編寫:默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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