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睹了中山艦將士與日寇血戰(zhàn)的激烈,也見證了中山艦被擊沉的悲壯。
2003年11月5日,記者在福州專訪了中山艦金口之戰(zhàn)大陸唯一的幸存者邱奕殿。邱老眼中含淚。在他時而激奮、時而傷悲時而無奈的敘述中,記者被帶到了戰(zhàn)火紛飛的1938年。
血戰(zhàn)日軍飲恨長江
抗戰(zhàn)之初,中國海軍實力遠不及日軍,無法御敵于國門之外,就退守長江。為了阻止敵艦溯江而犯,便在長江下游要塞江陰沉船數(shù)艘,以期阻斷航道。余者中山艦、永艦等十余艦則以洞庭湖為基地,主要擔負運兵員、輸物資的任務(wù)。由于中國沒有制空權(quán),便經(jīng)常遭受敵機的轟炸。1938年10月24日,鏖戰(zhàn)四個半月的武漢保衛(wèi)戰(zhàn)進入最后階段。中午時分,一架敵機突然繞艦低空盤旋偵察,中山艦立即開火,敵機拔高而去,艦長薩師俊預(yù)感到?jīng)Q戰(zhàn)的時刻到了。他召集全體將士,揮舞著拳頭,沙啞而雄渾地號召大家:“誓死抵抗,與敵艦共存亡!”大家立即緊急備戰(zhàn),邱奕殿是艦長勤務(wù)兵,也飛奔著幫助運送炮彈。下午2時許,6架敵機呼嘯而至,瘋狂轟炸中山艦,中山艦將士立即還擊。薩艦長揮舞手槍站在甲板上指揮作戰(zhàn)。敵機共進行了四輪轟炸。第一輪是高空轟炸,所幸中山艦未被擊中;敵機又開始了第二輪、第三輪、第四輪的俯沖攻擊……大炮被炸毀,左舷尾艦、鍋爐倉中彈,軍艦開始傾斜,薩艦長左腿被炸斷,有人讓他立即撤離,他怒吼著挺立著繼續(xù)指揮作戰(zhàn),硝煙中艦體迅速傾斜,海水洶涌進入艙內(nèi)……艦體急劇下沉,薩艦長要與戰(zhàn)艦共存亡。副艦長呂叔奮下令將薩艦長等20余名傷員火速撤離。舢板載著傷員向岸邊靠去。敵機這時兇殘地俯沖掃射,舢板尚未靠岸……20多名傷員全部殉國。在中山艦即將沉沒時,呂叔奮下令棄艦,陳鳴錚、陳寶錚等人全部跳入江中,離開血水橫流、大火雄雄的甲板。
第二天清晨,被當?shù)丶t十字會打撈起的十幾具遺體擺放江邊,中山艦早已沉沒,硝煙散盡,只有波濤與岸邊哭聲相和。
金口之戰(zhàn),中山艦薩師俊等25人捐軀,其中薩師俊等13人遺體沒能找到。
幸免于難 國恨綿綿
在幸免于難的20余名將士中,只有邱奕殿是兵不血刃、人不血衣的,據(jù)邱老說,這是薩艦長的刻意安排。
在1938年10月24日敵機來襲之前,薩艦長便把邱奕殿喊去,讓他離去。邱奕殿是邱家的獨苗。邱奕殿說:“情況危急,我怎能貪生怕死!”薩師俊命令道:“酒和牛奶全沒了,立即去買!”邱奕殿只好揣著4塊銀元,乘小般上岸。走了沒幾步,便看見6架敵機與中山艦將士激戰(zhàn)的場面。愛艦沉了,戰(zhàn)友犧牲了,邱奕殿嚎啕大哭……他跋涉10余天,趕到福州去給薩家報喪,然后才回自己的老家。邱奕殿說:“薩艦長讓我遠離死地,自己卻勇赴國難!”
邱老敬重薩師俊,不止在于薩的人品,還有許多。1933年,17歲的邱奕殿在福州田珰嘉賓洋菜館當學徒,著名海軍將領(lǐng)薩鎮(zhèn)冰的侄孫薩本炘在菜館宴會。手腳麻利舉止得體的邱奕殿被選中做了雜務(wù)。在薩家他結(jié)識了薩師俊。薩師俊是薩本炘的胞兄。1935年,薩師俊介紹邱奕殿去平海、寧海兩艦當練兵。
1937年初,薩師俊派邱奕殿去應(yīng)瑞艦學習掌炮知識。臨行前說:“好好學,回來當炮長,到時候狠狠地打強盜!”
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應(yīng)瑞艦被日寇轟炸機炸沉,邱奕殿泅水死里逃生。他又回到了薩艦長身邊。那時,敵機經(jīng)常來轟炸,形勢日趨惡化,士氣越來越低,薩師俊經(jīng)常對邱奕殿說:“我們福建人,歷來都是中國海軍的硬骨頭,面對日本仔,絕不能軟下去!”
薩師俊等將士血濺沙場,鐵骨錚錚,但中山艦還是被擊沉了,邱奕殿說:“落后必然挨打,我們絕對不能忘記日本鬼子的滔天罪行,絕對不能忘記國恨家仇!”
樹銘碑文 后人共瞻
回到家鄉(xiāng)的邱奕殿,過著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但他無法忘記死難的戰(zhàn)友和屢建奇功的中山艦。他奔走呼號,要立個紀念碑。他說:“中山艦經(jīng)歷了反袁護法,東征平叛,孫中山蒙難,武漢保衛(wèi)戰(zhàn)等重大歷史事件,在金口之戰(zhàn)中有25名將士殉國,卻有許多人不知道這些,有許多人麻木地對待為國捐驅(qū)將士,尤其是他們的家屬,這讓人寒心!”
2003年8月15日中山艦福州籍抗日將士墓碑在三山陵園落成。88歲的邱奕殿跪?qū)δ贡,長哭不起。在中山艦蒙難65周年抗日戰(zhàn)爭勝利58周年這一天,他的夢終于圓了。
如今,88歲的邱老,正在撰寫那段刻骨銘心的回憶錄,他要以此感召后代:一定要愛國!
(來源:《華夏時報》,文/圖 太陽星城愛心之旅特派記者 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