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徽因誕辰一百周年之際,我打開了《梁思成、林徽因與我》。該書作者是梁思成的未亡人林洙女士,她以自己特有的身份和角度,回顧了自己四十年來所目睹的梁思成個人和家庭的各種遭遇,忠實記錄了她與梁思成相識、相知、相戀并一同走過的苦難歲月的過程。
這不是一本簡單的關于“我們仨”的傳記,而是透過諸多生活細節(jié),記錄下一段歷史、一段情感的歷程。梁思成、林徽因和林洙三人,在歷史的長河里,因為情感走在一起。盡管歲月無情,幾十年彈指一揮而過,然而我們在林洙女士的文字之中,依然能夠感受得到他們之間情的真摯、愛的熱烈。這種愛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而褪色,相反,幾十年的風風雨雨,更見證了這歷久彌堅的情愛。
在書中,把“求愛信”戲稱為“申請書”,可能是梁思成的獨創(chuàng)了。梁思成寫給林洙的“申請書”,卻不是一般的情感表白,那是一種充滿矛盾、充滿無奈,卻又欲罷不能的折磨和煎熬!坝H愛的洙,必須告訴你,我非常非常珍惜在我們之間建立起來的這種友誼,我非常深切地感受到夜深人靜時,你在這里工作而陪伴著我的溫暖……我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有時也可能說話“走火”,我深深地害怕這樣“走火”把你嚇跑了。但另一方面,由于我心里有“真空”,所以有時你說話可能無心,我可就聽著有意!币淮髮W者在愛情面前居然也是如此躊躇,讓我們看到梁思成真實而善良的一面。
梁思成是公認的大學者,在對待感情上,他的處理方式自然也有別于常人之處,而最讓我佩服的則莫過于他的大度了。一次,林徽因對梁思成說,她苦惱極了,因為自己同時愛上了兩個人,一個是梁思成,而另一個是金岳霖,她不知如何是好。梁思成自然矛盾痛苦至極,苦思一夜,比較了金岳霖優(yōu)于自己的地方,他最后告訴妻子: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選擇金岳霖,祝你們永遠幸福。梁思成的大度,顯示的是他的廣闊胸懷,以及對待愛情的尊重。
當然,生活中的梁思成也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他和林洙的感情生活也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摩擦,但讓人感動的是他們之間處理摩擦的方式,通過書信交流感情,化解誤會,彼此進行著自我剖析,直至道歉和好。他們懂得如何調整自己的情緒,在那個艱難的歲月里,彼此呵護,攜手同行。
在這本書里,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梁思成、林徽因,包括林洙本人,更象是普通的性情中人。他們有愛、有苦、有樂,最可貴的是,他們的情愛都發(fā)自內心深處,自然而不加粉飾,就那樣以真摯的狀態(tài)出現(xiàn),讀來可親、可敬甚至可笑,但是笑過之后,我們對人的情感乃至生命又有了諸多有益的思索。
注:《梁思成、林徽因與我》/林洙著/二○○四年六月/清華大學出版社出版
(來源:香港《大公報》;作者:董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