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網互動]許霆昨日出獄 感嘆"自由真好"
出獄后特別愛說話 有時還保持下蹲姿勢
本報記者隨車采訪這位年輕小伙的跌宕人生
“睡不著,興奮得有些過頭了。”凌晨4時,許霆一個人悄悄地從上鋪下來,坐到窗邊,望著窗外的夜色靜靜地發(fā)呆,列車在飛馳,回家的路越來越近了。
許霆借記者的手機發(fā)了幾條短信,一條是發(fā)給媽媽的,告知已經上車,后天凌晨到家,還有幾條發(fā)給朋友,“我是蹦,我回來了!”盡管幾乎一夜未眠,許霆看上去仍然很興奮,其中一件讓他興奮的事就是他上了廣州日報封面。
許霆說話的欲望很強,一個話題一口氣能說很多,他自己說之前“憋壞了”。只是有時還保持著下蹲的姿勢,因為“在里面蹲習慣了”。許霆毫不忌諱說起坐牢的經歷,在列車的哐當聲中,他可以很自然地跟其他旅客說起自己的故事。他現(xiàn)在的愿望很簡單:有朋友、有愛、有家人,過正常的日子。
文/本報特派記者李棟 圖/本報特派記者海國
“蹦蹦”,許霆說他的小名在當?shù)馗雒。許蹦蹦出生,是在山西臨汾的一個山溝里,“其實就是一個礦上”,父母都在礦上做化驗員。小學二年級時,許霆家搬到臨汾市。在臨汾市郭家莊小學,許霆給人的印象比較乖巧,聰明,學習很刻苦。二年級時還考過第一,一般都是前五名。在小學期間,許霆的家庭經濟條件還不錯。1983年的時候,父母每月的收入都有100多元。買彩電、買摩托車都是礦上最早的。1986年的時候,他家已經是“萬元戶”了。
初中成了學校里的“老大”
上中學后的許霆,沒有按照父母“好好學習,考大學”的期望走下去。他喜歡跟學校里的一幫“兄弟”混在一起,打架、玩游戲、逃學,為此沒少挨父母打。此時,許霆父親由于辦廠經營不善,背了一身債,家庭經濟狀況急劇下滑,家里在臨汾市經營一家煙酒店。許霆在朋友中以“講義氣”而出名,為朋友可以不顧一切地出手,慢慢地,他在學校里成了“老大”,但他有一個原則,“不會主動欺負別人。”盡管父母對許霆還有很高的期望,1997年初中畢業(yè)后,許霆還是決定不讀書了。此時,家里經營的小商鋪由于城市道路擴展被拆,經濟狀況更加艱難。
再讀書是想給一個女孩幸福
14歲的許霆開始踏入社會,他開過鏟車、學過電焊,跟著工程隊去外省務工,一個月下來也能賺到上千元,這樣在外面混了兩年后,他準備在山西運城開個飯館,此時,一個女孩的出現(xiàn)讓他又開始繼續(xù)讀書了。許霆說,這個女孩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孩,當時他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想要給這個女孩幸福。他感覺讀書會有出息,于是,他在輟學兩年后再次走進學校。
半年多的瘋狂復讀,許霆超過錄取線50多分考上了普通高中,臨汾市第二中學!氨敬蛩阍诟咧欣镆恍囊灰獾貙W習,由于一些變故”,許霆再次跟那幫朋友混在了一起,盡管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讀書,沒有逃學,但不能全身心地學習了,結果可想而知,許霆的高考一塌糊涂。
大學讀了一年多就退學
2003年,許霆高考后,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xù)待在家里混,一是去當兵。此時,家庭經濟狀況很不好,父親靠借錢艱難維生。“非常想感受一下大學的生活”,盡管父母不同意,在許霆的堅持下,他來到了山西農業(yè)大學運城農學院(?),讀市場營銷。他在高中期間認識的女朋友劉清(化名)則去了太原旅游學校。大學的日子沒有許霆想象中那樣,每天靠打牌混日子的時光使許霆感覺很無聊,“學不到東西”,許霆在大學里待了一年多后再次離開了學校,這次他甚至連退學手續(xù)都沒辦就直接走了。大半年后,女朋友要到廣州的白天鵝賓館實習,“本來沒打算來廣州的”,為了女朋友,同時也想去南方看一下,他決定去廣州。
在廣州先做傳菜員后當保安
如果說與其他人的經歷有什么不同的話,那么,許霆的生命中只是多了一個柜員機。
2006年元旦,許霆與女朋友坐火車一起來到了廣州。剛出東站,中信大廈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廣州是一個繁華的城市”。許霆最初的想法是,在廣州干幾個月,攢點錢,等女朋友實習結束后一起回家。
許霆在廣州第一份工作是在天河南二路的山西菜館做傳菜員,管吃管住,工資六七百元。在菜館干了半個月后,找到了一份保安工作。這份工作許霆干得是盡心盡力,人緣也很不錯。三個月下來,他總共領到了3000多元的薪水,許霆說很滿足,“錢夠花,還花不完!
在廣州,許霆度過了他23歲的生日。做保安的幾個月里,許霆在工作和愛情上都感到滿足,很開心。
2006年4月21日,也許前晚打牌輸了錢,也許正好想取點錢,也許……總之,路過那個柜員機的時候,鬼使神差,各種巧合,許霆的命運由此改變。
道親情:出事后爸爸反而變好了
在許霆眼中,父母過去的感情并不好。父親的脾氣比較暴躁,喜歡動手打人,許霆總是站在母親這一邊。
許霆自言跟媽媽更親一點,無話不談,但對父親的感情很復雜,從心里來說,他很愛父親,他會用媽媽私下給的生活費為父親買襪子,自己卻挨餓,但從心里不認同父親的一些做法。
小時候犯了錯,母親只會打屁股,而父親會拿皮帶狠狠地抽,一連抽五個小時,打到出血,但許霆從不還手。
許霆說,母親付出了很多,小時候,母親每天都堅持給他們兄妹做早飯,檢查他們作業(yè),照顧兄妹兩人。
在許霆看來,父親的性格跟別人合不來,而且父親特別在乎做人的原則,“脾氣很擰”,比如他欠了別人的債,就一定要還清,而且為了還債,甚至不讓家里的孩子吃雞蛋。許霆說,父親生意失敗對他的人生打擊很大。
許霆出事后,父母的變化很大。許霆說,父母的感情變得融洽了,父親通過這次兒子的牢獄之災,接觸到了外面的世界,對生活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變化,懂得理解和尊重別人的想法了,甚至連煙都戒了。
說愛情:3段戀愛影響人生
嚴格意義上說,許霆經歷過3次戀愛,最長那次長達4年多,最短的不過幾個月。
許霆試圖對每一段愛情負責,甚至影響到他的人生經歷,他可以為了喜歡的女孩子拼命去讀書,為了給女朋友幸福,可以去做一切事情,但他最終都失之交臂。
大一時,2004年的情人節(jié),用借來的150元,許霆一個人舉著一支玫瑰花,懷里揣著一塊巧克力,坐8小時的火車去太原看女朋友。
2006年的2月~4月,白天在廣東省高院做保安,晚上下班后,用一輛50元買來的自行車,沿珠江邊,騎兩個小時自行車到白天鵝賓館去接女朋友。
如今,許霆說,他仍然會為一個女孩子去負責任。
你如何評價你自己?“我認為自己是個好人”,采訪臨近結束,許霆低下頭沉思了很久,眼眶有些紅了,這是記者面對面采訪許霆以來第一次看到他神情的變化。
半晌,許霆似乎有些自言自語地說道,“說這句話都想哭了,我一個剛坐完牢出來的人”……他似乎有些語無倫次,“即使在判無期的時候,我也從沒抱怨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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