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志愿者一步步走出來最真實的數據，每個社區(qū)、城市的生態(tài)數據圖拼起來，就是中國的污染地圖
文/周月曦
9月8日，周六，剛升初一的宣武區(qū)外國語實驗中學學生全逸舟像上學時一樣早起，吃完早飯，他戴上帽子拿了頭天晚上準備好的礦泉水，就催著媽媽上路。趕到聚集地北京東直門地鐵時，人已經很多了。人群中，有全逸舟熟悉的人，也有不認識的。
這不是一次孩子的郊游，而是民間自發(fā)倡導的以環(huán)保為目的的“走河”活動。12歲的全逸舟在媽媽的帶領下，從半年前第一期至今，每周六他都按時出現在隊伍中。參與者有大學生、記者，有上了年紀的退休人士，也有國外的學者。
活動發(fā)起人馮海峰把它稱作“自然大學”，他認為大自然就是“一所虛擬的、重點面向成年人的‘社區(qū)環(huán)保大學’”。每個人都應該向大自然學習，并在大自然中學習。
河邊的“課堂”
8點半，“自然課”開課。每人自我介紹完后，按慣例，馮讓熟悉北京傳統(tǒng)文化、北京水環(huán)境變遷史的專家，為大家簡單地介紹即將走的河流的背景和現況。
盡管居住生活在北京，可已很少人知道，眼前的壩河，在北京是條歷史很悠久的河道，元代時，它一直是北京很重要的交通水路，那時北京很多吃的用的，都得從南方運來。護理這條河的閘工就有8800多人，船戶有900多戶，每天河上有190艘船運行，陸地則有300多輛車來接船上運輸的東西。清末以后，城市的道路發(fā)展了，這些河的運輸功能才逐漸喪失。之后，壩河就變成了北京的排污河道。
擔任講解的王建是活動的顧問，他的本職是一名攝影記者，研究環(huán)保近40年，也是“自然大學”的鐵桿成員。
了解完壩河的基本情況后，一群人沿著東直門的河段出發(fā)。在二環(huán)，壩河水還算清澈，隨著遠離城區(qū)，水質開始變得糟糕，甚至有一段出現干涸，在排水道不遠處流著又臟又臭的黑水，黑水邊上，蘆葦長的很茂盛。
“你看這水的顏色，這些生活污水是沒經過處理的，就直接排到河里�！瘪T海峰指著一個冒著白色泡沫的排水道向大家介紹說。這些污水來自于河兩岸的居民區(qū)。
王建說，他喜歡通過集體行走的方式來認識、了解北京的河及北京的水，“北京的水，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走一遍和不走一遍的認識是不一樣的。走完之后，對于北京有多少水，水質怎么樣，具體有什么問題等就有了直觀的認識。”
隊伍里，有不同職業(yè)、階層的人參與，各種新鮮的思想在碰撞，大家共同交流所面對的環(huán)境問題，“這種交流也使思維更開闊”。
還有義務講解的植物學專家在一片綠中，介紹她沿路發(fā)現的鐵莧菜、馬齒莧、臭椿、凹頭莧、鋪地柏、蟋蟀草等綠色植物，竟有39種之多，參與走河的很多人因此多了這個意外的發(fā)現和欣喜。
這種既直面污染又發(fā)現自然的走河活動，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不少人每周連續(xù)地參與下來。他們在每個周末，沿著城市中的一條條河流走過，參與過的人還在網絡上、或向朋友口口相傳下，讓更多人加入其中，徒步走河，實地了解城市水污染的現狀，和它的歷史。 創(chuàng)建“自然大學”
“自然大學”的提出者和發(fā)起人，是現就職于一家中央級黨報的馮海峰。在活動中，學員們親切地稱他為“校長”。
馮海峰說創(chuàng)辦“自然大學”的初衷，緣于參加“自然之友”觀鳥組之后，他產生了兩個疑問，一是：如果觀察自然成了自我愉悅的自私行為，這種行為除了形式健康之外，與賭博、吸毒本質上有何不同？二是：如果觀鳥活動成了一種個人愉悅活動，而對科研沒有太多的幫助，也無法改良環(huán)境惡化，甚至對救助鳥類都無能為力，這樣的活動又有什么意義？他覺得觀察自然，無論是欣賞美好還是直面污染，都必須帶一定的責任感。
“實現這個責任感的最好方式，就是每一個地方至少有一家關注環(huán)保的組織對公眾進行持續(xù)性的撬動和導流。尤其是在直面污染方面，各地環(huán)保組織應當采用‘和平進軍’的方式，幫助無意識的公眾有意識，幫助自私維權的公眾走向區(qū)域公益。”他相信在社區(qū)里“沉睡”著大量的精力、時間、財富和智慧，而他要做的是尋找一種適當的方法，將其喚醒并加以利用。 這時他遇到了張峻峰，張是北京綠家園的志愿者，手邊另有一個非營利的環(huán)保機構。從2005年起，他和律師羅志勇、攝影記者王建等人，開著越野車一直在考察北京的水、垃圾和空氣。但由于過分專心于環(huán)保，張峻峰自己的IT公司卻因幾乎掙不到錢，連考察的油資都告急。 馮海峰覺得張峻峰他們做的正好切合他的設想，考慮經費，他認為徒步走河最合適。
2006年8月11日，他寫下《“直面污染”活動建議書》，建議書中，他們對活動的設想是由一家或者多家公信力強的環(huán)保組織發(fā)起，在每周末定期舉行，組織“本社區(qū)”的人，對周邊的環(huán)境污染情況進行長期跟蹤考察，并配備相關領域的專家講解。
在考察中記錄下各地段的“污染特征”，標出沿河的排污口，檢測污水的成分，進而探討這些污染形成的原因，以及治理對策。建議書獲得了科協和環(huán)保組織的支持。
2006年11月份，在中國科協科普活動中心，北京地球村、全國大學生綠色營、廈門綠十字等民間環(huán)保組織舉行了一次“務虛會”。此后不久，“直面污染”活動被定名為“自然大學”。由北京地球村環(huán)境教育中心、自然之友、綠家園志愿者、全國大學生綠色營、廈門綠十字、南京綠色之友、天津綠色之友、蘭州綠駝鈴等多家NGO共同發(fā)起，中國科協作為支持單位，“自然大學”正式在2007年開展起來。
北京地球村為“自然大學”的全國總牽頭單位、項目的總執(zhí)行機構，負責全國的項目拓展和資源籌集、導流，并負有宣傳的責任。全國大學生綠色營負責“伴奏項目”，發(fā)動5個城市的大學生環(huán)保關注者，同時預熱宣傳。
項目組決定，3月17日起，連續(xù)一個月的四個周六時間，北京進行“試運行”，(從水專業(yè)做起，之后視情況推廣至垃圾專業(yè)、空氣專業(yè))設計線路、改善方案。
感受自然的真相
北京“自然大學”第一期課是“城市樂水行”。即利用北京的環(huán)保組織發(fā)動當地的專家，帶領城市志愿者，利用每個周末，徒步考察北京的水環(huán)境，記錄北京“水自然”的變化軌跡。 每個周二“自然大學”的網站(www.gvbchina.org.cn/zrdx/index.html)上都會事先通知該周六的活動安排，集合地點、考察的河流，并召集志愿者。
馮海峰說，北京五環(huán)內的河流，或者說水系，他全部徒步貼著最近的河岸考察過一次，許多河流還走了不止一遍�！懊恳淮�，都滿懷欣喜，感覺自己很真實地活在人世間。河道是臟臭的、或是干涸的，但是我的心，卻一直被喜悅充溢著。因為我看到的是真相。而在中國，有幾個人看到了真相呢？”
每一次徒步考察，他都是從河流的源頭走起，整個過程中分為五個內容：測水組負責測量沿途的水樣，對大型排污口進行定位；動植物組召集的專家教予普通志愿者辨認沿途的動植物；訪談組負責對沿途兩岸進行簡單的社會學訪談；歷史文化組專家針對沿岸涉及到的傳統(tǒng)文化知識進行傳講；社區(qū)組負責對沿河人居社區(qū)的分布情況進行考察與記錄。最后由成員共同繪制一個本次活動的記錄圖，標示出每個污水排放口、垃圾堆放點的具體位置，并描述其狀態(tài)。然后畫出本區(qū)域的“環(huán)境污染地圖”“生態(tài)狀況地圖”。
每周的污染地圖和生態(tài)狀況圖累積下來，匯總到北京地球村專門開設的頻道上，就是一份由志愿者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最真實的數據資料。
每個社區(qū)的地圖拼合起來，就是城市完整的污染地圖和生態(tài)狀況圖。
每個城市的地圖拼合起來，就是中國的污染地圖和生態(tài)狀況圖。
在“自然大學”網站的論壇上，每次活動結束后都有志愿者將沿途所攝的動植物照片上傳，配上文字說明，讓更多人了解到大自然的生物多樣性、風景多樣性以及文化多樣性。
目前“自然大學”的“水專業(yè)”在廈門、天津、蘭州等許多城市陸續(xù)開課。馮海峰介紹，到年底，這幾個城市將制作一份電子版的“自然導游圖”。
城市中其他民間環(huán)�；顒�
北京“地球村”：綠色社區(qū)、綠色能源 綠色列車、綠天使藝術團等；
“自然之友”：綠地圖、騎行北京、中國環(huán)境綠皮書等；
“綠色家園”：我為新世紀植樹、和綠色一起成長、綠色家園圖書館等；
天津“綠色之友”：護水、護綠、環(huán)境教育師資培訓、植樹活動；
上�！熬G洲”：揚子鱷保護、花鳥市場調查、小水域生態(tài)修復、崇明北湖環(huán)境保護與開發(fā)；
重慶“綠色志愿者聯合會”：生物多樣性保護、生態(tài)扶貧、大學生綠色營等；
南京“綠石環(huán)境行動網絡”：中華虎鳳蝶物種恢復、長江南京段水環(huán)境項目、綠石基金等； 武漢“綠色之聲”：關愛我們身邊的動物朋友；
蘭州“綠駝鈴”：綠色出行、蘭州綠地圖 蘭州自然導游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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