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陜西華南虎事件中,郝勁松第一個提出用法律方式解決——他向山西省定襄縣人民法院起訴周正龍。隨后,郝勁松拋出了一系列的動作:向國家林業(yè)局舉報和提出行政復議、主動表態(tài)愿意為傅德志提供無償的法律援助……郝勁松甚至向媒體放言,希望周正龍起訴自己。
昨日,被稱為“打虎派”首領的中科院專家傅德志發(fā)帖邀請郝勁松當自己的代理律師,起訴某媒體索賠3000萬。為此,記者獨家采訪了郝勁松,了解了他對華南虎事件的看法。
郝勁松稱全力支持傅德志
昨天下午,中科院植物專家傅德志在博客上發(fā)帖《向華商(網)報索賠3000萬名譽損失——委托律師郝勁松》稱:“靜生(傅德志的另一個稱謂)拿起法律武器捍衛(wèi)自己榮譽和聲譽,要讓造假者知道誹謗傷害他人嚴重后果并付出沉重代價。要讓謠言制造者賠光家底。按照《華商(網)報》制造造謠新聞每字1萬元就算,取整索賠3000萬。全權委托律師郝勁松先生代理。索賠款項除扣除律師事務所代理費用外,全部用于我國植物分類學事業(yè)。本人分文不取!
記者(以下簡稱“記”):你覺得傅德志說要起訴《華商報》的說法是“戲說”?還是來真的?
郝勁松(以下簡稱“郝”):我覺得只是他的一種態(tài)度,不會實施。如果按他的說法,三千萬的索賠要求需要三十萬的訴訟費,即便是撤訴的話也需要十五萬的訴訟費,這一筆訴訟費不是一個小數目。所以從這個角度看,起訴的可能性不高。
記:事前你們溝通過嗎?
郝:他給我發(fā)了電子郵件,內容和博客的內容差不多。
記:你對他的公開表態(tài)要起訴有什么看法呢?
郝:我覺得這是他個人的表達方式,是一種很自然的心理反應,通過博客表達自己的不滿。
記:你會代理這起案件么?
郝:我會全力支持他。
記:如果傅德志真的起訴,你估計法院會怎樣處理呢?
郝:我覺得法院受理的可能性比較大。最后的結果要看兩個方面,一方面是這個報道的傷害程度,二是這個報道是否屬實。傷害程度要看是否真的傷害了名譽,降低了民眾對他的評價來看。還要看這個網友是否存在,是否媒體的杜撰。
有權質疑但不能傷害人格
在周正龍向媒體宣布準備起訴傅德志的第二天,郝勁松就表示無償向傅德志提供法律援助。次日,傅德志就在博客上表示“我有律師郝勁松”。當記者和他聊起傅德志時,郝勁松首先聲明,在華南虎事件上,他堅定不移地站在傅德志這邊。
記:你跟傅德志是怎樣認識的呢?郝:我起訴周正龍遞交起訴書后的第二天收到了傅德志的電郵,對我的起訴表示支持。我也回信表達了對他的支持。
記:你怎么評價傅德志在華南虎事件中的作用?
郝:他起到了一個“石破天驚”的作用。他是站出來實名質疑的第一人,是事件引起公眾關注的導火索。而他也是以專家的身分出現的。
記:你怎樣評價他的說話方式呢?
郝:他說話非常直接、立竿見影、針鋒相對,而且運用草根語言很有煽動力。但是有時他的質疑面放大了,比如我就他所說的“陜西人都一根筋”,勸他不要擴大質疑面。
記:傅德志有些行為受到網友質疑,比如在義妹論壇上的反復多變被視為玩弄手段。你怎么看?
郝:我不了解他的想法,不能評價。
記:傅德志的博客不少粗言穢語,你怎么看?
郝:每個人都有質疑權,但不能對他人人格尊嚴造成傷害,否則就要承擔法律責任。
欲通過法律手段解決事件
11月7日,郝勁松把自稱發(fā)現華南虎的陜西省鎮(zhèn)坪縣人周正龍,以欺騙感情為由告到了山西省定襄縣法院,并索賠精神損失費1元。
11月12日,郝勁松以“不服國家林業(yè)局根據周正龍拍攝的71張華南虎照片,認定陜西省鎮(zhèn)坪縣發(fā)現野生華南虎以及向社會公布陜西省鎮(zhèn)坪縣發(fā)現野生華南虎”為由,向國家林業(yè)局提交行政復議申請書。
記:你確認周正龍華南虎照造假?郝:我不能100%地肯定。我最初是從央視新聞聯播中看見幾張華南虎照片,覺得它沒有立體感,色彩不協(xié)調,于是就有了質疑。
記:是什么讓你付諸法律行動呢?
郝:是看了國家林業(yè)局表態(tài)無意鑒定華南虎照以后,覺得應該用訴訟來推動事件的發(fā)展。
記:法院受理了你的起訴嗎?
郝:七天的答復期已經過去了,沒說受理,也沒說不受理。按規(guī)定要去法院問詢,但我在外地還沒有去。
記:如果不受理呢?
郝:讓法院出示不予受理裁決書,然后向上一級法院上訴。
記:向國家林業(yè)局申請行政復議的情況如何?
郝:我們通過特快專遞服務查詢,得知國家林業(yè)局在11月15日下午3點已經收到信件。按規(guī)定,國家林業(yè)局要在60天內答復。我在等結果。
希望周正龍能夠起訴我
有人稱郝勁松為“訴訟狂人”。兩年下來,在已經結束的7次公益訴訟中,他獲得了兩次勝訴。他說:我希望更多的人有對法律的積極性,不是成為魯迅筆下的看客。郝勁松說他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
記:你覺得自己的法律行動會起到怎樣的作用呢?
郝:希望能促使有關部門對虎照進行國家級鑒定。如果說網友的質疑是槍,那么法律行動就是炮。
記:會起到什么效果呢?
郝:起碼我促成了國家林業(yè)局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在11月7日我起訴周正龍后,11月8日國家林業(yè)局就召開了新聞發(fā)布會,在會上新聞發(fā)言人表示:“沒有對照片進行鑒定,是因為沒有人提出行政復議。”記:你為什么要選擇在那個時候起訴周正龍呢?
郝:因為我看到這個事件逐漸冷了下去。我很著急。我希望起訴周正龍能成為一個新的“導火索”,給這個事件添把火,打破沉默的僵局,以行動給“打虎派”鼓勵。
記:周正龍也希望起訴傅德志,通過法律行動來說話,你怎么看?
郝:我覺得他絕對不敢起訴傅德志,只是說說。他更不敢起訴我。
記:但是據我們的觀察,周正龍并不知道你。
郝:我樂意看到周正龍起訴我,任何人啟動訴訟都是好事。甚至周正龍全國征募律師后,我有個朋友想代理此案,我也向他提供了媒體朋友的電話,希望能促成此事。
記:假如周正龍請你當他的代理律師,你有可能接受么?
郝:我答應了傅德志。
記:如果沒有答應傅德志呢?
郝:我認為周正龍是造假的。我有法律尊嚴的底線,我不會接受。
讓司法成為變革的力量
郝勁松,今年35歲,山西人,大學學的是化工,畢業(yè)后當了8年的銀行職員。2004年到中國政法大學攻讀刑事訴訟。
郝勁松曾因為5角錢而把北京地鐵公司送上被告席;他曾先后將國家稅務總局、北京鐵路局告上法庭,原因是在火車上購物未能要到發(fā)票。
記:你為什么參與這么多的公益訴訟呢?
郝:我希望通過使用法律的方式讓司法獲得變革社會的力量。
記:也有不少人質疑你是在炒作。
郝:不作為的民眾占了大多數,我作為了,所以被質疑為“炒作”了。記:你公益訴訟中哪些案子是成功之作?
郝:起訴鐵路局的案件,我們采用了“復式訴訟”的方式,短時間高密度的訴訟,最終讓鐵路局配備了和國稅局聯合制定的發(fā)票。
記:當時為什么要起訴鐵路局呢?
郝:因為鐵路局是一個“霸權”的壟斷機構,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我們找到起訴的切入點,確定從發(fā)票問題開始。
記:公益訴訟有什么經驗?
郝:要堅持,持之以恒。例如起訴鐵路局,先是起訴餐車不開發(fā)票,敗訴了。再起訴退票費不開發(fā)票,還是敗訴了。最后我們起訴小推車售貨不開發(fā)票,勝訴了。很快,全國鐵路配備了發(fā)票。
曾經受打壓而改學法律
對于起訴周正龍,郝勁松對能否坐在原告席上,表示并不樂觀。但他認為如果案子真的進入程序的話,會邀請一些專家,植物學和動物學方面的。我們會邀請一些專家,植物學和動物學方面的。不是我們普通民眾說的,誰起訴誰舉證。
記:我留意到你的名片正面是自己的一張新聞照片,能介紹一下么?
郝:這是起訴鐵道部春運漲價不開聽證會一審敗訴后的照片。記者給這張照片作的說明是“郝勁松有點郁悶”,而實際的情況是,我并非郁悶,而是憤怒。
記:這種郁悶和憤怒是否你生活中的常態(tài)?
郝:不是,我是一個很樂觀的人。
記:你覺得自己有怎樣的性格?
郝:我從小就是一個動物愛好者,不能接受指鹿為馬,討厭屈服。我原來在銀行里是職工代表,代表職工反映了一些上級領導的包庇行為,受到打壓報復,于是我改行學習法律。記:你預測華南虎事件的結果會是怎樣?
郝:最后是周正龍承擔法律責任。
記:如果華南虎照是真的呢?
郝:那么,我會沉默。
記:會道歉嗎?
郝:沉默也是一種表態(tài)。
記:如果是不了了之呢?
郝:不會有這個可能。(記者 鄧毅富 王勇幸)
·人物檔案·
郝勁松,許多人眼中的“訴訟狂人”。從2004年夏天開始,他先后7次將國家稅務總局、北京地鐵運營公司、北京鐵路局等單位告上法庭。其中三次針對鐵路售貨、用餐、退票拒開發(fā)票,兩次針對稅務機關拒不履行“查處不開發(fā)票”的法定職責,兩次針對地鐵花費納稅人的錢卻不設計公廁及收費不開發(fā)票。這幾次公益訴訟讓郝勁松一舉成名,一些人稱他為“維權斗士”,另一些人則視他為“刁民”。
如果你認為他不可能贏得那些官司,那么你錯了。至少,他讓一個普通人和“鐵老大”坐在了兩把高度相等的椅子上,中間還有一位法官。他因對“打破行業(yè)‘霸王條款’起到了一定作用”而入選“2004年構建經濟和諧十大受尊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