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公務員、工會主席、網站總編,擁有多種身份的程天富,先后四次被自己的妻子送進龍巖市長汀新橋精神病院,而他認為自己沒有任何精神疾病。龍巖市第三醫(yī)院對他的醫(yī)學診斷結果是:無精神病癥狀,思維邏輯正常。
但為了逃避被再次送入精神病院,7月20日,程天富向單位請假,離開長汀躲到龍巖,住進酒店。為防止被發(fā)現(xiàn)行蹤,他10天換了5家酒店,每次吃飯選擇不同的地點。
目前,他已經著手對妻子及新橋精神病院進行起訴,稱“要用法律來洗刷自己的恥辱”。
4次被妻子送精神病院
根據(jù)當事人程天富的敘述,他4次被妻子關進精神病院。
2008年1月25日,因與家人發(fā)生矛盾,程天富欲前往北京散心。當日,當他在長汀火車站候車室,正要檢票上車的時候,長汀縣新橋精神病院副院長李京生開著標有新橋精神病院的白色面包車,和副院長及兩名醫(yī)生把他強行塞進車帶進精神病院。直到2008年2月28日家人將其接出。
2008年3月4日下午,程天富獨自一人帶上香煙,到新橋精神病院去看望以前病友時,醫(yī)生鐘建輝將他強行關押在病區(qū)治療,直到2008年4月28日,被家人接出。
2008年11月7日夜里12點,新橋精神病院再次將程天富接到精神病院。并強制對其進行關押治療,直至2009年1月1日被親戚接出。
2009年7月17日,程天富在睡夢中再次被精神病院醫(yī)生強行關進醫(yī)院,之前程在網上發(fā)帖揭露了此事,被關一天半后由家人接出。
采訪時,程天富的妻子介紹,之所以將他送進精神病院,是因為他說話太多,每天睡不著覺,身體越來越差,才打電話讓精神病院的人接他進去。
8月4日傍晚6點多,記者來到長汀縣城程天富的家,其妻曾女士強調,丈夫多次發(fā)病,四處求醫(yī)無果的情況下才打電話給精神病醫(yī)院,目的是希望能救治自己的丈夫。
他有沒有精神。
整件事情爭議的焦點在于,程天富到底有沒有精神?對于這個問題的爭議分成兩大陣營。一方以程天富的妻子為代表,堅決認為他是精神病患者;一方以程天富的大哥大嫂為代表,認為弟弟很正常。
妻子一方,有堅強的后盾:程天富現(xiàn)在仍然在職的單位——長汀縣經貿局的同事與領導;新橋精神病院的院長和醫(yī)生;甚至還有長汀縣委縣政府的相關領導。
記者在長汀縣委宣傳部采訪時,一位工作人員表示,縣里的工作人員大部分都認識程天富,對于他有沒有精神病,“如果在縣里搞一個不記名的投票,大多數(shù)人都會認為他有精神病”。
程的大哥大嫂則認為,弟弟不但不是精神病,還是家庭中最有出息的人,只是比較容易興奮。支持這一觀點的還有程以前的老師與同學。
但雙方判斷程有沒有精神病的依據(jù),憑的只是感覺,都沒有專業(yè)的鑒定。
還有一人,在兩者之間搖擺,那就是程天富的二哥。程天富念高三時,兩人就沒有生活在一起,由于文化程度的差距,兩人平時來往也很少。
最近幾年,二哥稱的確感覺到弟弟的變化,“以前他話不多,現(xiàn)在說起來沒完,而且聲音非常大!倍缯f,在弟媳的勸說下,才一起將弟弟送進精神病院。弟弟到底有沒有精神病,他現(xiàn)在稱也不知道,“可能沒有吧。”二哥說。
一個國家公務員,怎么就成了精神病人?不到兩年的時間里,他四進四出精神病醫(yī)院,理由都是什么?在醫(yī)院的153天里,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是誰認定他有?
8月4日下午,記者來到長汀縣,對相關部門進行采訪。
縣委宣傳部一位領導介紹,他與程以前在同一個單位,程曾經因精神病被送進醫(yī)院治療,并明確指出,程的精神病學名叫“雙向情感障礙”。
縣新聞中心常務程副主任介紹,雖然他對程天富被抓進精神病院的事情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程天富患有雙向情感障礙,有壓力不行,太興奮也不行。
長汀縣經貿局局長伊賢良說,程天富是縣經貿局黨委辦主任,工會主席。
“這個人的確精神有問題!币临t良說,單位一般不給他強度大的工作。因為程在1998年就發(fā)過一次病,好了一段時間后又復發(fā),2005年到龍巖精神病院治療。
最近幾年病情更加嚴重,所以家人才將他送進精神病院。去年11月,程天富在龍巖發(fā)病,是單位派車派人和他老婆將其接回長汀,再次送進精神病院。對此,程天富做出激烈回應,憤怒地說:“如果不是單位騙我,說接我回去上班,我絕不可能在我母親生日前夕第三次被關進精神病院!”
對于程天富到底是什么精神病,伊賢良同樣精確地給出答案:雙向情感障礙。程天富的妻子曾女士也認為,自己的老公是雙向情感障礙,但問其依據(jù),卻拿不出。隨后,記者來到新橋精神病院,得到的答復是:雙向情感障礙。記者問這是怎樣得出這個結論,他們均表示是根據(jù)家屬的敘述和觀察。
雙向情感障礙是以躁狂或憂郁的反復發(fā)作和交替發(fā)作為特征的精神病,主要特征為情感障礙,故又稱情感性精神病。
讓人奇怪的是這樣一個專業(yè)的精神病名詞,沒經過鑒定卻在不同單位不同人員中高度一致地出現(xiàn)。
醫(yī)學診斷:完全正常
2009年7月18日,程天富從精神病院第四次出來,擔心呆在長汀還有被抓進精神病院的危險,但又無法證明自己沒有精神病,遂到龍巖的醫(yī)院就診。
在老師與同學的陪伴下,程天富來到龍巖市第三醫(yī)院精神鑒定科。首先進行的是精神病癥狀測試,目前已知的精神病癥狀有90項,但經過測試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不正常。
另外就是情感障礙和心理問題的測試,共有2000多道題目的測試,花了45分鐘時間。據(jù)精神科醫(yī)生介紹,這是對心理狀態(tài)的一種測試,沒有異常,而且得分非常高。
最后,醫(yī)生開出的疾病證明書中診斷為:無精神病癥狀,思維邏輯正常。
那么長汀新橋精神病院說抓人就抓人的依據(jù)在哪里?據(jù)新橋精神病院的醫(yī)生介紹,當時他們接到程天富妻子的電話,程天富在火車站精神病發(fā),于是開車將其帶回精神病院,也的確發(fā)現(xiàn)他有精神病癥狀!白≡菏怯屑覍俸灻摹!贬t(yī)生說。
老婆威脅我要是不聽話,就送到精神病院
程天富第一次被抓是2008年1月,一個鬧雪災的冬天。事情的起因卻要從2005年說起。
據(jù)程天富介紹,從2005年開始,他便深深地陷入抑郁之中,常常沉默無語、每天失眠,甚至想到跳樓,并多次割腕。這樣的情況持續(xù)了兩年,一直到2007年8月,他認識了一個叫玲的女人,玲的一句話讓程天富牢牢記在心里:“人的生命不屬于自己,屬于熱愛你的人們!”。為了幫助他,玲每天和他談心,幫他分析。
漸漸地程天富不再抑郁,他變得非常熱情,并主動與身邊的朋友說話。
而這種戰(zhàn)勝了病魔的現(xiàn)象,在家人眼中,卻變得不正常了,老婆為他的喋喋不休而煩惱。二哥也認為他變了,覺得弟弟可能有病。
“我花了兩年的時間,克服了抑郁癥,卻被老婆認為發(fā)了神經!背烫旄徽f。
2007年11月,玲離開了長汀回到北京,這讓程天富遭受很大打擊,于是準備前往北京與玲見面。
程天富的妻子知道后,認為他又發(fā)病了,并威脅他“要是不聽話,就把你送到精神病院”。
妻子一個電話他被抓進精神病院
2008年1月25日,在程天富記憶里是個布滿陰霾的日子。
他與家人發(fā)生矛盾后,準備去北京,在火車站他給妻子打了個電話說,“我已經在火車站,馬上要去北京了。”
就在程天富要進入檢票口的時候,一個遠房親戚帶著一個粗壯結實的女人,扯住了他的行李。程天富扔掉行李,沒命似的往檢票口沖,“五六個人兇神惡煞似的撲向我,包括我二哥!”
“沒想到精神病院可以這樣,隨便開著車子出來抓人!背烫旄徽f。就這樣,他第一次被關進長汀新橋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給程天富留下了終身難忘的記憶。其中,最讓他感到恐怖的是電擊。
“我兩邊的太陽穴被他們插進電針,接通電源后,一名醫(yī)生一邊扭動電擊器開關,不斷加大電量,一邊咆哮:敢不敢不吃藥了,敢不敢不吃藥了!我頓時感到自己的頭顱要爆炸了,難以言狀的痛苦吞噬著我的每個神經,每個細胞,我的全身都在激烈顫抖!我怒目圓睜,牙關緊咬。為了不讓我咬斷自己的舌頭,醫(yī)生將一根纏著布條的鋼尺塞進我嘴里!”
但新橋精神病院的醫(yī)生否認了程天富的說法。醫(yī)生說醫(yī)院沒有電擊設備,更沒有對病人進行電擊。
對此,程天富表示,他可以為所說的話承擔責任,因為他清晰地記得當時的細節(jié)。
程天富進醫(yī)院沒幾天便是春節(jié)。其他病友吃著家人送來的雞鴨魚肉,他的年夜飯就是水煮大白菜配飯。
程天富妻子說,精神病院規(guī)定,剛被關進去的半個月,家屬是不能探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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