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偉銘如今頗有名,因為他在四川成都酒后駕車撞死4人、撞傷1人,被成都市中院一審判決死刑,成為敲響許多人抵御美酒誘惑的警鐘。今天他在二審時聽到一線生機。
在四川省高院舉行的二審當中,公訴人員向法官表示,孫偉銘酒后肇事行為屬于間接故意,事發(fā)后大呼快救傷員,以及積極賠償受害者,鑒于這三點因素,不宜將他判處死刑。
受害者的家屬們對此感到失望。由于孫偉銘的酒后駕車,張志宇失去了父母,他表示自己能夠接受的結果是判孫偉銘死刑,不希望二審改變一審的判決。
四川大學法學教授周偉指出,從全球趨勢來看,死刑應當盡量避免。
一
2008年12月14日中午,孫偉銘在成都市萬年場的一家酒樓參加親戚80大壽的宴會,席間飲用了大量白酒。下午4點多,他駕駛“別克”轎車送走父母后,由成都市區(qū)方向沿成龍路往龍泉驛區(qū)方向行駛。17時許,孫偉銘駕車行駛至成龍路藍谷地路口時,從后面撞上了正常行駛的一輛“比亞迪”轎車尾部,事故發(fā)生后,孫偉銘不僅未立即停車查看,而是迅速倒車,從被撞的“比亞迪”車右側(cè)超出,高速駕車往龍泉驛區(qū)方向行駛。
孫偉銘在駕車至成龍路卓錦城路段時,高速向右側(cè)繞行后又向左側(cè)迅速繞回,越過中心雙實線,與相對方向正常行駛的一輛“長安奔奔”轎車猛烈相撞,造成“長安奔奔”車上的5名駕乘人員中1人受傷、4人死亡(其中兩人當場死亡,兩人送醫(yī)院搶救無效死亡)。
隨后,孫偉銘所駕車又與一輛“奧拓”車相撞,再與“奧拓”車后的一輛“蒙迪歐”轎車發(fā)生擦掛,接著與一輛“QQ”車相撞,直至自己的別克轎車不能動彈,孫偉銘的“瘋狂之旅”才停了下來。
事后經(jīng)司法鑒定,孫偉銘所駕駛的別克轎車在碰撞前瞬間的行駛速度為134~138km/h(事故路段限速60km/h)。
事故發(fā)生后,傷員及孫偉銘被救護車送到醫(yī)院,交警部門隨救護車到醫(yī)院,發(fā)現(xiàn)孫偉銘有飲酒嫌疑,當即提取孫偉銘血液進行乙醇檢驗,檢驗結果為:其血液中乙醇濃度為135.8mg/100mL,屬于醉酒駕車。
在隨后的調(diào)查中,交警發(fā)現(xiàn)孫偉銘居然沒有駕駛執(zhí)照,系無證駕駛。他于2008年5月中旬購置這輛別克轎車,并以自己的名字登記入戶,在未辦理駕駛證甚至未在任何駕校學習過的情況下,長期無證駕駛該車,交警發(fā)現(xiàn),事發(fā)前他已有10余次違章記錄。
2009年7月23日,成都市中院一審認定孫偉銘犯了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情節(jié)特別惡劣,后果特別嚴重,判處死刑。
孫偉銘的罪名,源自《刑法》第115條的規(guī)定:放火、決水、爆炸、投毒或者以其他危險方法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chǎn)遭受重大損失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判處結果一出,許多老百姓叫好,覺得孫偉銘一下子奪去了4個人的生命,現(xiàn)在屬于以命償命,很合理。也有一些人反對,理由是兩條:第一是給孫偉銘定的罪名不準確,應該是交通肇事罪;第二是量刑過重。
二
這兩條也是今天二審的焦點。
記者事先查閱了《刑法》,第133條對交通肇事罪進行了規(guī)定:違反交通運輸管理法規(guī),因而發(fā)生重大事故,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chǎn)遭受重大損失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交通運輸肇事后逃逸或者有其他特別惡劣情節(jié)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因逃逸致人死亡的,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交通肇事罪里面沒有死刑的規(guī)定,刑期一般也不長。例如今年轟動一時的杭州飆車案中,被告人胡斌撞死1人,獲得的罪名就是交通肇事罪,獲刑3年。
孫偉銘的辯護律師施杰在法庭上強調(diào),孫偉銘不具有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的主觀故意,例如案發(fā)時的多位在場證人證明,孫偉銘在案發(fā)后,看見受害者躺在血泊中,第一反應是大喊有沒有醫(yī)生,快救人。這可以證明孫偉銘對危害后果的發(fā)生是一種過失心態(tài),并不是放任故意心態(tài)。案發(fā)后,孫偉銘家屬一直積極地賠償受害人家屬,得到了被害人家屬的諒解。
施杰說,我國《刑法》規(guī)定了交通肇事罪,目前的司法實踐當中,面對交通肇事行為,普遍應用這個罪名。當然,用這個罪名對酒后駕車等行為的處罰相對不重,很多人認為不利于約束酒后駕車等行為,但要改善這個問題,手段是修改刑法對交通肇事罪的規(guī)定,而不是另找罪名來懲處犯事者。
他接著提高了語調(diào):“孫偉銘案的一審判決,以生命為代價,換取了全社會對醉酒駕車的重視,但是,剝奪生命必須慎重,因此請求法院撤銷一審判決,給予孫偉銘應有的懲罰,而不是死刑!
公訴人員反駁了辯護律師對罪名的異議,表示孫偉銘屬于無證、酒后、超速駕車,并且是在肇事逃逸過程中造成了慘重傷亡,多種惡劣手段疊加,符合危害公共安全罪的標準。
但在量刑上,公訴人員從死刑的立場上退了一步。
在法庭上,孫偉銘始終懊悔不該對自己的酒量和駕駛技術過于自信,懊悔自己法律意識淡薄,以至于酒后駕車闖下大禍,犯下難以彌補的過錯。
二審結束后,審判長宣布將提交審委會后再宣判。
作為一名法律專業(yè)人士,四川大學法學教授周偉對記者表示,一審判得不太合適,因為刑法規(guī)定了交通肇事罪,就是拿來適用交通肇事行為,結果一審定了危害公共安全罪,還判處死刑,“當前全世界都在逐步廢止死刑,體現(xiàn)尊重生命的人權理念,因此在我國也應當盡量避免死刑。對于交通肇事罪目前存在的量刑偏輕,可以通過加重刑期來解決!(記者 閔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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